第12章 玄都花下美人遭窥

蒋小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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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这拜帖一送来,苏太太便暗暗地皱了一回眉。苏辞冰并不知道缘故,但静心猜了一猜,便觉着是和林家三公子林寂相干。当日他既然敢暗自潜入月下小筑,苏太太和苏老爷这边怕是听到了些风声。再想不到,林贤曾和苏老爷透露过要苏辞冰做他们家儿媳的意思。

    苏辞冰笑着打发下人道:“你且去罢,我已知道了。”尔后她又和苏太太道:“母亲惯是会劳心费力的,这会子必定是又想起府里的事哪处该如何行得更周全些了!”

    苏太太笑道:“我哪里就那么神了?现下说话还想那些个糟事儿。我倒是在寻思,这林二姑娘生得好样貌,说话儿行事无一不爽利,且她自家心中又有成算,将来不知是哪个祖上积德的得了去。”

    苏辞冰知道苏太太故意岔开话儿,并没接着说林宛许的是安国公的嫡次子秦晟,而是笑着道:“往年吃的豆腐脑儿最是爽口的,入口即化,咱们今日也叫她们做些来吃如何?”

    苏太太笑道:“这倒也好,再配些鹅掌鸭信、红烧肘子、青椒土豆丝、油盐炒白菜,是再好不过的。”苏辞冰说起豆腐脑儿,不过是因苏太太喜欢吃,然苏太太随后报出的菜名儿,皆是她往日吃得好些的。苏辞冰鼻子酸了一酸,却不再说话儿,只是和苏太太讲些个书中所见的趣事儿。或是聊会子女红,或是听苏太太说些她过去的事儿。

    林宛之邀,苏辞冰本不欲赴,然她素日和林宛交好,并不好拂了她的脸面,且往日她去了林宛府上,都是见过了林太太便自和林宛在一处说笑顽笑的。这次去了,就怕遇见林寂或是他故意来寻她,没得毁坏了她的名声,到时苏太太并苏老爷李姨娘两个还不知道要怎样操心咧!然她近来小病初愈,并没甚要紧的事儿,若是就此推病不去,反显得矫情了些,若令定国公林贤和苏老爷生隙,倒是不好!

    翌日苏辞冰前去赴约之时,苏太太对这苏辞冰反复叮嘱,叫她出门在外凡事都谦虚谨慎些。又对跟着苏辞冰前去的幽梦、繁枝、画屏、燕双四人道:“你们可要服侍好小姐,万不可出一点儿岔子。”

    主仆几人坐着车到了林府,马车从角门入,跟随的几个婆子们都有人招待,只幽梦、繁枝、画屏、燕双四个跟着苏辞冰,由一个穿着极是体面的婆子带着往上房去。上房房屋巨大,且金碧辉煌。那些个雕梁画栋看着也不叫人觉着不舒坦,确然是要比苏府大气太多。说起苏府,苏辞冰难免又要想起,苏太太一个人坐在那空而华丽的正房一坐就是十几年,不由得心生感叹,伤神不已。

    这厢苏辞冰将将进门和林太太见了礼,林太太身边儿一个妆容精致的妇人就笑道:“我只说咱们林府里的姑娘生得再好看也没有了,见了孟姑娘才知是我管窥蠡测。及至现在见了苏姑娘,倒觉得是哪里来的天仙入了凡尘一般!”

    正是定国公的嫡长媳安氏。

    林太太笑嗔道:“胡唚什么!你只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儿是个破落户!可不许欺负她!”

    安氏拍手笑道:“哎哟哟!太太一见这个天仙似的妹妹,便嫌弃我这烧糊了的卷子了!真真儿地叫我有怨无处哭去!”

    林太太睨了安氏一眼,便褪下手中的一个晶莹碧透的镯子要送给苏辞冰:“这是往日里叫佛寺里的大师开过光的,听说你常七病八灾的,若不弃嫌,便收下这个,好叫它佑你一世康泰安宁。”

    苏辞冰有些儿个为难,抬头儿道:“长者赐本不应辞,然家中有训,非禀过父母,不敢收礼,望太太容谅。”

    林宛几步走上前儿猴在林太太身上娇笑道:“我就知道母亲偏心,前几日我就想要这镯子,母亲偏不给我!今日一见到辞冰,便要送她,我不依!”

    林太太向苏辞冰道:“我这个女儿平日里倒是被我惯坏了!罢了罢了,”她将镯子套上林宛的手腕,笑道:“与你也就是了。你们自去说话儿罢!我也不去讨你们的嫌。”

    安氏在一旁儿抿着嘴儿笑,亦笑说林太太偏心:“二姑娘有了,偏我们这站在旁边凑趣儿的不值钱,连个铜板也没有。”说完便一手儿拿着手帕子半掩着面笑开。

    林宛则领着苏辞冰在一旁搭着椅袱的椅子上坐了,两个人在一处说些女红、美景、诗词书画等闲事。

    林太太笑着嗔安氏道:“我手里的好东西,你得的少了?偏生今日又来现眼。”

    安氏笑道:“罢哟!我哪里敢惦记太太的东西。往日里太太疼惜我要赏赐我我自然是乐得接下的。”

    林宛听见安氏这句话儿,也由不得笑道:“再找不到谁人的脸皮儿能比我大嫂的还厚的。”

    正在说笑间,又有一个穿着极是体面的丫鬟进来回禀说:“翰林院学士家的嫡女到了。”

    等她出去,孟淮便由下人引着进了屋。孟淮亦行礼,林太太仍旧说了一番话儿,要给礼物。孟淮则推说其父言不可私收长者赏赐,亦拒了。

    三人辞过林太太,林宛带着二人去了府中桃花开得最盛之处,武威将军林贺林二老爷所出的林容、林宴已在那儿等着了,她们围着个大大的火炉,一旁的石桌上放着铁丝蒙、刀子、肉、筷子,并些从外地买回来的干果子蜜饯儿等物。

    苏辞冰看着一片桃林并花下设着的嶙峋怪石、石桌、石椅等物笑道:“待我掐指一算,看我算得对不对。”

    林宛笑着将风吹开在耳侧的发别在而后笑道:“我就不信了!难不成你还会算命不曾?”

    苏辞冰笑着道:“我们将将去的上房是翻修过的,而这桃林却并没动它,只是少了一块儿两人高的石头,就在前面儿拐弯处,是也不是?”

    林宛诧异,应道:“当真是分毫不差的。当初我二哥小时候在这桃林里顽,不小心将头磕在了那块儿山子石上,后来他哭闹着硬闹得母亲将那块儿山子石搬走了事。”

    孟淮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真儿地成了个算命先生了!”

    苏辞冰隐下心中难过,笑道:“猜的。我自然不是那会算命的先生。”那块儿山子石有一个机关,内里是中空的,正是她设计叫工匠造出来的。她和萧离有甚要紧的东西,都是往里放的。

    林容在一旁看林宛因苏辞冰一句“猜的”而叹气,抿着唇儿笑,眼睛微眯跟那弯弯的月牙儿一般。林宴则坐在一旁儿,自切了肉要烤着吃。

    几个人的丫鬟都在桃花林外等着。林宛和孟淮林容看林宴烤出了肉香味儿又蘸了酢料吃得甚香,也都挽袖自己割肉烤着吃。苏辞冰因说将将病愈,吃不得这物儿,便只干干净净地坐在一旁儿,间或拿些蜜饯儿小口小口地咬着消遣。

    林宛笑道:“咱们这边大吃大嚼,倒是不辜负了这桃林的一片美景。”她扭头唤丫鬟:“热热地温一壶酒来,咱们今日必定要酒后作诗方对得起这一片桃花。”

    林宴笑道:“要作诗你自做去,可别拉扯我。这厢孟姐姐和苏姐姐都在,我可不好意思现眼!”

    林容微微一笑道:“正是这话。”

    孟淮笑道:“这话听着叫我生气!我和辞冰不过些许懂得几句诗,怎地我们在时便做不得诗了?可真真儿的是叫咱们无地自容了。”

    林宛亦笑道:“咱们自家姐妹在一处行乐,何须讲究那许多!阿淮这话儿中听。”

    林宴扭头道:“苏姐姐评评理,二姐姐和孟姐姐都欺负我们年纪小……咦?苏姐姐怎地不见了?”

    三人听见林宴的话儿便瞧向放着干果子并蜜饯儿的桌子,果真没了苏辞冰的影踪。待四人走向那石桌上,看见桌上一张宣纸上的几个字儿:“入林探景,立归,勿忧。”

    原来将才正在几人说话儿时,苏辞冰在一旁坐着,难免想起当年和萧离在这桃花林花前月下之事,伤了一回神。想到她们几个姑娘家在此玩,这桃林里必定是没有外男在的,到底忍不住想进桃林里寻一寻那刻了她和萧离名姓的桃树是否还在。然她想起林寂私自潜入她闺房之事,到底不敢造次。然此字条已然写下,她便想到了物尽其用。

    林宛笑道:“她倒是好兴致!且把咱们都丢在在这里。好个坏丫头!”孟淮亦笑道:“过会子她回来定要罚她喝酒。”林容道:“苏姐姐当真是个雅致人儿。”林宴道:“莫不如待会子就叫苏姐姐做一首桃林踏花探景诗!”

    这时几人却突觉自家肩膀皆被重重一拍,随即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好些个没良心的丫头,敢背着我不在埋汰算计我。”正可谓是余音袅袅,绕耳不绝。四人吓得立马“啊啊”地叫了起来。

    待丫鬟婆子们都前来问询时,林宛才定定了受惊的心神道:“没事,我们就是看看谁的声音最大最好听,不妨事。”

    这厢林宴笑道:“苏姐姐真坏。”孟淮亦笑道:“就你最是看着正经,内里却是个促狭鬼儿。”林宛亦道:“若是我当真的被你吓得去会了阎王他老人家,必定是要回来寻你告诉你的。”

    林容正要说话,便见苏辞冰轻轻一笑道:“你们还不谢谢我!这么一吓,你们可还有诗兴没有?”

    林容道:“苏姐姐当真的聪明,饶吓得我们魂儿都快散了还说是帮咱们,真真儿地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孟淮笑道:“打小儿便是这样,不管做甚事,苏丫头总是有理的。记得当年咱们看见一朵花儿开得很是好看,便驻足赏玩,谁知苏丫头一伸手便折了枝戴在鬓上,咱们责她,你们道她说了什么?”

    林容和林宴两个都睁大眼看着孟淮:“快说快说。”

    林宛抿唇儿笑道:“她说,‘曾有亲身历经过世事的先贤说下了劝谏后人之语——花开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看将才你们不折它,再喜欢现下它也只簪在我的鬓上’。”

    孟淮看了眼苏辞冰笑道:“饶是捉弄了人,却像是在说道理一般。”

    这厢几人有说有笑,往日苏辞冰的事儿几人或想起来好玩的都拿将出来说。却不知,苏辞冰决意要用未用之留书哄她们时,实是因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往这儿盯着,心里很是不踏实。将才她躲在山子石后边儿总觉着自己身后有人,待她回头看时却又没有。

    当真的怪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