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慈老爹忧心女儿亲

蒋小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歪歪文学 www.yywx.net,最快更新嫡华重芳最新章节!

    “萧离……”苏辞冰的唇齿间咬着这两个字,直让立在床边的人面色惨白,险些站不住摔倒在床上。

    他定了定神,动作迟缓地握住了苏辞冰放在外边儿烫得紧的手,抿唇道:“我在这里……”正是林寂的模样。

    此时苏辞冰神智有些个不清楚,只当是原来她和萧离在一处时,萧离握着她的手在她身旁陪着伴着。林寂见苏辞冰皱着眉很是不好受的模样,便探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觉着着实烫了些,便起了点子私心。他脱下了自家的衣物,钻进了苏辞冰的被窝贴身降温。其时,苏辞冰虽周身滚烫却只觉着冷,是以林寂一进被窝她便寻着这暖和处靠了过去。

    然过会子,她又觉着热将起来。林寂便只穿了里衣里裤去屋外面站一会子,受了夜寒再回屋抱住苏辞冰。如此反复了好几趟,苏辞冰才平复下来。及至苏辞冰身上不再烫时,林寂才搂着她做一头儿同睡了。

    翌日苏辞冰起床见床上一片狼藉,想起夜间那总贴着她的、不知是甚的暖和物件儿像是还在一般,如同当年萧离和她在一处的光景。苏辞冰暗自苦笑自嘲了一回,恨自己现如今还不知道厉害。当年被弃之痛,竟还没让她痛怕,还想着萧离。非是想着他如何弃她,反倒念着他的好。这让她欲给自己一巴掌。这时候恰巧一个婆子隔着绿窗纱看到苏辞冰坐将起来,便扬声问道:“可是姑娘醒了?”

    苏辞冰闭了闭眼,头上似是还有余痛。她出声儿道:“劳烦妈妈去叫繁枝备浴汤。”

    那婆子笑道:“姑娘昨日才病了,今早便洗澡恐有些个不好,到时若姑娘病情重了太太又要担忧,就是我们也自觉照顾不周了。”

    苏辞冰强撑着精神道:“昨日晚间出了汗,浑身黏黏腻腻的,不舒服得紧。妈妈只管去传话要水来。今日我已好了许多,必不会有甚差池!”

    那婆子笑着应道:“姑娘既这么说,老奴也放心了。这就去叫人提热水来。”

    等下人们将热水皆倾在浴桶里后,苏辞冰才在繁枝和画屏两个的服侍下宽衣洗沐。待苏辞冰进了浴桶后,二人又往浴桶中撒了些花瓣,方才识趣得退出浴房,去寻干净的床褥换下床上的。因看到燕双在插花儿,繁枝便笑道:“如今你顶夜雨的空儿也有几日了,也该学着如何服侍姑娘了。你去催催厨房,看姑娘的早膳可好了没有,若好了,便叫小丫头子们使食盒提了来。可仔细着,姑娘身子不适,早膳只要清淡些的菜和白粥就好。另外,姑娘的药你要亲自看着煎,万不可经了别个的手。”

    燕双笑道:“姐姐说的话儿我都记住了,我这就去。”

    倒是画屏,又将床铺理得平整后嘲笑起繁枝来:“不知甚么时候,养成了这唠唠叨叨的性子。”

    繁枝扬眉笑道:“这些可都是袖手夫人临行前祝福过的。但凡对姑娘好的,自然都要记得。”说完她又去开柜子,为苏辞冰寻轻便些的衣物。

    画屏打趣道:“咱们繁枝如此贤良,也不知日后是谁有福气娶了去!”说完便要出去叫小丫头子被苏辞冰洗漱所用的青盐、清茶、手帕子、热水等物。

    繁枝一时臊得慌,放下手上的衣物便去打画屏:“我把你个烂了嘴的小蹄子!”也不曾真打,不过小姑娘家闹着玩儿罢了。

    画屏笑着躲她:“我不和你玩笑了,眼见着姑娘就要出来了,你还不快将衣服拿进去?”说完便一副你能将我如何的模样掀了珠帘出去了。

    繁枝在原地咬了一会子牙,便将衣物拿进了浴房服侍已洗沐罢的苏辞冰穿上。

    等苏辞冰出来,繁枝又为她擦干头发,稍稍梳理了一番,画屏便服侍苏辞冰洗漱。及至用过早膳后,燕双又服侍着吃过药,苏辞冰到底掌不住,又卧床睡下了。

    在她睡下前,吩咐了幽梦前去正房,代她请安问好。上午时候,苏太太和苏老爷又来月下小筑探视了一番,说了会子才去了。他们两个双双回到正房后,便说起体己话儿来。

    苏老爷坐在一张炕上的正首,捋着美髯叹道:“今日上朝时,听定国公说起他们家的三公子,才知世间竟有那般才华俊秀的年轻人。他如今才十七八岁,将来只怕是雏凤声清于老凤声也未可知。饶是这样他还不满意,若是我平生有那样一个儿子,便是死也无憾了!”

    苏太太陪坐在一旁,皱眉道:“何苦来!大清早的说甚死呀活的!也不忌讳!便是为着辞冰,也不该这般说话。”说到苏辞冰,她便有些儿忍不住,眼圈一红便要落泪:“说起冰姐儿,倒是叫人心疼得紧。饶是病成这样,还不忘叫丫鬟来代她请安。”

    苏老爷双眸一黯,伸手拉过苏太太尚还白嫩的手道:“这么些年苦了你了。”

    苏太太强笑道:“有甚苦不苦的!咱们就这一个女儿,可不得好好照看着。”

    苏老爷闻言,知道苏太太伤心,便转开了话头道:“今日定国公和我说话,话中之意,竟是要冰姐儿做他家的媳妇。”苏太太颤声儿道:“冰姐儿这个身子,若是要她去别个家里,可叫我怎么放心!那深门大宅,最是多阴私的,冰姐儿禀赋素来弱得紧,在那般人多诡计也多的地儿,要出了甚差错,可叫我怎么活呀!”说完便使手帕子拭泪。

    苏老爷叹道:“你虑得也是。如今定国公权倾朝野,门生故吏众多,早以为天子所忌。冰姐儿若是进了他们家的门,日后咱们必有一场浩劫。若是咱们不允这桩婚事,拂了定国公的颜面,必定也有一场浩劫,倒是个两难的事。”

    苏太太垂泪道:“那这……这可怎么样呢?”

    苏老爷慰苏太太道:“是我私下揣度着定国公有这么个意思,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也罢,若是他再提起,我寻话儿岔过去也就是了。你这边儿若是定国公府上的人和你说话儿,也当心着些儿。”

    苏太太垂着头想了想,温声道:“照我说,不如先给冰姐儿定门亲事?到时定国公说起来,也没有强要冰姐儿嫁过去的理。”

    苏老爷叹道:“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这事如何能马虎得!”

    苏太太道:“老爷看我娘家侄子傅瑞如何?”

    苏老爷摇头:“你是没见过他眠花宿柳的样子,冰姐儿怎可叫他糟蹋了!”

    苏太太道:“咱们只为他们两个定了亲也就是了,等定国公家的三公子成了亲,咱们再废了那一纸婚约又有何妨?”

    苏老爷面沉如水:“如此就是拂了定国公的脸面,到时婚约一除,定国公想明白了,连泰山泰水亦幸免不得。”话是这么说,苏老爷心下却是另有盘算的:离苏辞冰十七岁只有三年了,连袖手夫人都治不好的病症天下还有谁人能……只怕还等不到定国公失势时,苏辞冰便去了。倒不如叫苏辞冰嫁过去享几年荣华富贵,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到时苏辞冰一去,他也没甚可挂怀的,少不得将府中众人都遣散,将苏太太休回娘家,有甚灾劫他一个人受着也就是了。好在即便到了那般田地,还能给他收葬的人。这个人不是不是别人,正是他放出府去荣养的旧仆孙庵。

    这个孙庵自他上京赶考时便已在身侧服侍,故而比别个要亲厚些。因着官场水深火热的,也没个定数,苏老爷便早早地给了他一笔银子除了他的奴籍发还卖身契放出府去。如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老爷了。家中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倒也殷实,颇是过得。

    苏辞冰叫幽梦探查李姨娘要断苏家子嗣的缘故,幽梦使银子给一个女先儿,叫她去问询的,便是这孙庵的妻子孙大娘。那女先儿原是在风月场中混迹的,自然是个会说话儿的,放出手段来能叫人话赶话地把些往事说将出来。

    如今那女先儿传来消息,说是苏辞冰要探听的消息已然探听明白了,也告诉了幽梦。只是苏辞冰这一病,幽梦也就没敢告诉她,只是和繁枝、画屏两个提过一两句。如今苏辞冰卧病在床,大都眠于梦中。在她醒着时,几人便轮着番儿地和苏辞冰说话解闷儿。

    苏辞冰本就瘦弱得紧,这一病,看着越发形销骨立,几人看着难免心疼。又想起平日里苏辞冰待她们的好处,自然有些伤心。

    这厢苏太太和苏老爷一走,苏辞冰也不大睡得着了,便和燕双说话,因问她系何方人士、爹妈可都还健在等语。燕双都只推说不记得了。她并不是家生的奴才,当初管事娘子采买丫鬟时也是看她面容白净为人老实才相中了的。

    燕双见苏辞冰精神不大好,便和她说些往日在外头的所见所闻逗趣儿。正在她讲得兴起时,便有小丫头子来说,往日苏辞冰说给月下小筑的丫鬟们做的衣服好了,外头已送了过来。苏辞冰听见这话儿,心中高兴,便和燕双道:“你也不用在我跟前儿坐着了,去看看新衣合不合身,若不合身好叫做衣服的师傅改。”

    燕双有些个犹疑,如今苏辞冰病着,她本该在身旁儿伺候着的,哪里有个为新衣便弃主子不顾的道理!但她原是粗使丫鬟,没穿过甚好衣裳,心内又有些个蠢蠢欲动。苏辞冰见燕双欲去不敢去的模样,便道:“你别害怕,只管去。繁枝她们必不会说你的,去罢。”

    燕双凝眉想了想,到底还是和苏辞冰道了谢,往外头去了。苏辞冰打开靠着床头小几上的锦盒,看着里边那拳头大小的明珠叹了一回气,便自起身将之搁在了衣柜里。而后她又将袖手夫人所授之心法又演练了一番,缓了缓病情,浑身才些微地通泰了些。

    正在四下俱进之时,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姑娘可好些了?怎地一个人也没在身边服侍?”

    正是刘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