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小姐巧设断魂局

蒋小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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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都要抬那何秋娘为姨娘了,他如何不是女子?他倒还比大多女人还好看些。这男子和女子样貌大不同,他如何能……”

    苏辞冰拂乱棋枰上的棋子,一手支了头,看着两个大惑不解的丫鬟,浅笑道:“缩阳术。这是民间流传已久的一种行骗手法。大多长得秀美的男人,用缩阳术将那东西缩进去,使之看上去与女子一般无二。他们大都用此法混迹于尼庵中充为尼姑掩人耳目和庵中人寻欢作乐。或是凭借这女子所擅之女工混迹于各大家之中,诱骗丫鬟小姐夫人们与之行房。如今见了这出,你们也该长些儿见识、长些记性!”只是这缩阳术并非广为人知的,也只是些经年的说书先生、见识过大世面、历经过许多稀奇古怪之事儿的人才知晓。且大多数人只闻其事,不曾亲眼见过,是以会缩阳术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而这何秋娘恰巧就是这凤毛麟角之一。

    画屏和繁枝两个皆点头称是。

    尔后苏辞冰又示意她们躬身,和她们耳语了一阵儿,繁枝和画屏两个直起身子后方才相视会心一笑道:“小姐放心。咱们必定捂得严严实实的。”

    苏辞冰好笑道:“去罢!将碧螺春换成碧潭飘雪。”她能知晓缩阳术之事也是前世了,且还是和那人一起,途遇见多识广的智者,才听说的。想起此事,念及……难免有些烦躁抑郁,便不再打谱,站起身儿皱了眉头便取下琴来抚上一曲《碧涧流泉》,只是琴音凌乱,又隐隐添来了几分肃杀。

    却说香儿,她原是苏辞冰遣去看着何秋娘的,如何会与何秋娘同流合污呢?其实她会和何秋娘合谋,也正是源于此事。因她们两个看到了何秋娘和人办事的那物儿,知晓了他原是男子惊骇之下被他察觉,他便将她们两个拉下了水。她们两个本就情窦已开,被迫和何秋娘做那事时被何秋娘这个情场老手调弄得很是舒服,又见何秋娘又一张好脸孔、一副好身子,反倒情愿跟了他。何秋娘知道她们是受夜雨之命看着他时,便道:“这事万不能叫别个知道了。一旦事发,不仅是我,就连你们也要丢了性命。如今只好也将那个夜雨拉下水咱们才能行得方便。啧啧啧,她那个小模样儿,长得也可人。只是不如你们家的小姐。”是以香儿想起夜雨托她做的女红,和何秋娘筹谋了一番借之夺了夜雨的清白。

    只是不曾想到会被鹊儿和信儿两个丫头看了去。夜雨仍旧如往常一般,只做她分内之事,她*之事并未声张出来。只是她当差之时恍神了。她想起了那个秀美卓绝的男子说的话来:“这等事一旦事发,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记住,现在我们是一根儿绳子上的蚂蚱!只有听我的,你才有活路。明日待你们家姑娘午睡时用这迷香将姑娘身边儿的三个大丫鬟迷晕,尔后回房妆做在午睡不曾醒来的模样。切记切记!”

    苏辞冰抚过琴便倚着那窗户儿发呆。她看着窗外那绿玉一般的芭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用过膳后便依往日之例,拥着薄被在榻上午睡。正是在这时,夜雨在和繁枝、画屏二人说话之时使着那迷香将二人迷晕。与此同时,鹊儿去将画屏迷晕,香儿、柳儿、信儿三个分开,将月下小筑的粗使丫鬟、婆子等都放倒。这回,何秋娘以为事情无尤,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月下小筑,直奔苏辞冰的闺房而去。是的,他打从第一眼看到苏辞冰时便打定了主意:不管用甚法子,定要将这苏辞冰弄上手。然而当他走进寂然无声的屋子后,竟看见一个华丽的空屋子,哪里有苏辞冰的影踪?

    他转过围屏,看到空无一人的榻,便往床上去寻,谁知床上也没有。是以他只得铁青着脸转身要走,却在转身后看到门角处有妃色月华裙裙角滑过。他疾步跟了出去,却看见一个袅袅婷婷的背影在回廊转角处。他出声儿道:“姑娘现下可是得闲儿?我往日见姑娘总是郁郁寡欢,十分惦记,今儿特来瞧瞧姑娘,陪姑娘说笑儿。”

    只是那背影却并不回头,而是转过拐角往那边去了。何秋娘不肯死心,仍旧跟上,这一跟,便跟着出了后院门,到了月华亭。那一抹倩影立在烟柳碧水之畔,婀娜的身姿仿若和春季美景融为一体。他正要扑上前去之时,鼻间一阵儿幽香闪过,他便晕迷在地。

    苏辞冰转身,喝令藏身于暗处的两个婆子将他放在亭中的椅子上,做出个扶椅而睡的模样儿,方才无声无息地退了。那两个婆子正要吐一口唾沫骂何秋娘,在苏辞冰面前显摆显摆忠心,负手而立的苏辞冰却先出声堵住了她们:“此事不许再多说,繁枝会遣人送赏银把你们。”

    俩婆子只得笑嘻嘻地道:“不敢违逆姑娘的吩咐。”

    这信儿和鹊儿原该是那告密的,怎会替何秋娘办事?原来信儿和鹊儿两个这一步正是障眼法。何秋娘在将香儿柳儿两个弄上手后,知道还有鹊儿和信儿两个为讨苏辞冰的好而时刻盯着他,是以他借香儿柳儿两个之手将信儿和鹊儿两个弄上了手。他在教苏辞冰刺绣之时便得知苏辞冰是极孝顺的,是以他又借信儿和鹊儿两个将他迷/奸夜雨的事告诉苏辞冰,使二人取信苏辞冰。苏辞冰为着苏太太和苏老爷着想,必不会将这些个事儿声张出去。而后他不给苏辞冰应变的功夫,随后便使她们迷晕月下小筑的人,给他迷/奸苏辞冰开道。他故意叫信儿和鹊儿两个将那事讲得露骨些,好勾动不曾经过人事的苏辞冰的春心。待当真的干起事来时,他又放出手段,这般事毕后苏辞冰为着她自家的名声,便不会闹将起来,更不会声张,指不定还会因那事之欢和他长久往来。

    只是在他当真行事起来时,苏辞冰却不在屋里。漏算了这一环,使他不曾抱得美人归。

    繁枝、画屏醒过来后便问道:“姑娘如何知道那信儿和鹊儿两个是骗咱们的?”

    苏辞冰转头看向她们,眼若星辰闪烁:“她们,不曾骗人呐。这事儿是真的,只是人却不对。她们既然敢将这事儿告诉我,必然是算准了咱们不会声张,不欲使太太为难,也就赶他不出去。”而何秋娘势必会打铁趁热,将对她的或是月下小筑的图谋付诸现实。

    苏辞冰不过是,提前筹谋好了罢了。

    “那姑娘又如何知道鹊儿和信儿两个不是可信的人?”

    苏辞冰呷了口茶,眼儿略阖,慢悠悠道:“她们说得太多了。在说话之时手攥得太紧。”

    画屏闻言思索了会子,方才点头笑道:“姑娘是说,她们害怕告诉姑娘这事儿,是以才将手攥紧。再则她们两个小姑娘本不该知晓……当是害羞的,说起时也当含糊,但她们却说得明白,是以她们两个和何秋娘当是有染。”

    苏辞冰叫繁枝研墨,尔后又笑道:“正是这话儿。画屏这小蹄子如今越发能干了,繁枝可要学着些儿。美中不足的是,还漏了些。”

    繁枝不甘示弱,一边儿研着墨一边儿垂着头想了想,方才迟疑道:“姑娘可是说,她们回禀之时说得太有条理了?”

    画屏将手中将将大好的梅花儿络子放下,拍手笑道:“可不是!若她们真个瞧见了,不经人事的她们必是慌张的,哪里能那样清楚明白呢!”

    是的,事儿是真事儿,只是当晚信儿和鹊儿两个当真的不曾看到,那些个话儿不过是何秋娘教她们的罢了。

    画屏手里又拿了些彩线,欲再打个柳叶儿纹样的络子,她想起往日里夜雨温顺的模样儿,念及多年的情分,忍不住叹了一声道:“只是不曾想到,夜雨竟会……竟会被那样的人糟蹋了,将来她可还怎么嫁人?”

    反是繁枝,心疼苏辞冰被人算计,心中憋着一股子气道:“她都要害姑娘了,还管她做甚?”

    画屏摇了摇头:“都是那何秋娘害的她,她也是个苦命人。”

    苏辞冰蹙了眉道:”罢了,这些个事儿,莫再提起。咱们只过好咱们的日子便是了。没得败坏了兴致。”

    晚上苏辞冰旧去和苏太太一道儿用膳,陪着她说些家长里短。苏太太因笑道:“花朝节那天,你父亲说要请些同僚。谁知道他一说,那些个大人们都来了兴致,非但要来,连家里最得意的公子都要带来,说是年轻人,趁机在一处切磋切磋,认识认识,图个好相与,于将来也有助力,连林家的第三子林寂都是要过来的。”

    苏辞冰笑道:“苏太太放心。当天我必妥当招待那些小姐们,必不让他们和那些个公子们撞见,如何?”

    苏太太颇有些伤感惆怅,她强笑道:“正是这个理。可叹你又没个兄弟姐妹,往日里的花朝节皆过得冷冷清清的……今年倒是热闹了。”

    苏辞冰笑道:“正是呢。到时太太只管将事情都交给管家,也好好的乐一日岂不好?”

    苏太太叹了叹,摩挲着苏辞冰的手怅笑道:“哪里就能有那清闲呢!”

    苏辞冰不欲叫苏太太伤心,便转了话头道:“太太前两日遣人送过来的花蜜我尝着很好,倒叫我想起一个典故来。当时吃花蜜时讲给繁枝画屏她们几个听了,都笑得了不得。我也说与太太听着乐一乐罢。”正要说时,又有小厮回来禀告说苏老爷现在一位同僚家中喝酒,晚些儿回来。苏太太愣了愣神,打发小厮出去了才强笑道:“咱们吃罢。”

    因着苏太太免了各位姨娘的晨昏定省,是以她们并不在上房伺候。苏辞冰陪着苏太太吃罢饭,又说了会子话儿,苏太太便叫苏辞冰回去好生歇着。

    苏辞冰回房后照旧取下琴放在琴桌上抚起来。

    画屏正在剪灯花儿。又过了许久,繁枝便有些个坐不住了:“姑娘,今晚那事能成么?”

    画屏放下剪子对繁枝道:“就你最耐不住性子,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当家呢?”

    正在说道着,外边儿便吵嚷起来。繁枝顿时面露喜色道:“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我只看好当下就是了。这事儿可成了!”

    苏辞冰罢了琴,叹了口气道:“睡觉罢。”

    翌日一早,繁枝便忍不住去问了,回来传出消息道:“昨晚老爷去往馥芳居找何秋娘,却看到花姨娘正和何秋娘……现下府里的人都在说这事儿。如今花姨娘被打了板子关在柴房里,那何秋娘已然被乱棍打死,被小厮带出去抛在了乱葬岗。”

    原来昨晚苏老爷喝了点子小酒回来,便有些儿兴致,他身边儿的一个小厮便道:“今晚月色极美,难得的是馥芳居花香四季不断,老爷今夜何不去馥芳居对月浅酌?”

    苏老爷闻言觉着正好合他的意,便去了。谁知将将到馥芳居,进了门,就看到丫鬟们都是言辞闪烁的模样。等他进屋后,花姨娘和何秋娘两个仍在床上颠鸾倒凤,不时还说两句淫词浪语。他登时便气得了不得,立马喝令叫人将何秋娘赤条条地从床上拉将下来捂住嘴乱棍打杀。花姨娘打了板子后关在柴房,于第二日着人送去庄子里。等苏太太赶到之时,苏老爷都已处置完了。

    苏辞冰闻言起身道:“现下正是时候了。撵人罢。夜雨的体己衣物等由她自个儿带走。”繁枝估摸着苏辞冰的意思,着人将信儿鹊儿柳儿香儿四个绑了告诉她们:“若是你们敢说一个字,阖家都要死。昨晚馥芳居里被杖毙的环儿、晚湘就是例子。”随后又叫婆子带她们到苏太太跟前儿道:“她们偷了姑娘一支金镶玉步摇、一副血玉手镯并几条珍珠项链,往日里姑娘叫她们做事,她们也懒怠动。姑娘的意思,是不要她们的了。”

    此事过后,小丫头子们自然又有从牙婆手里买来的人补齐。苏辞冰见院中修建花枝的一个姑娘老实,便由她顶了夜雨的窝儿。又给她改了名字,唤作燕双。而幽梦么,仍旧留在月下小筑。

    这却是为何?此事原委是这样的:信儿说看到幽梦去夜雨房里,实是说了假话的。幽梦当时正在苏辞冰的屋里,听苏辞冰的嘱咐,苏辞冰是叫她暗中查一查那香囊中的物事。那香囊原是何秋娘拿过来的,里边儿装的是几粒息肌丸和曼陀j□j花,当是花姨娘赠给他的。只是花姨娘常日在内宅,这些东西从何得来却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