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纷乱的思绪

浮萍许愿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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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白的路面被甲壳虫们压榨不出一滴油,干涩得只听见扰心的摩擦声。窜动的人群里一定有满怀喜悦渡着假期的朋友,一整片看去只有匆忙二字。

    城市的街景再美总还有不一样的侧面。成亮的心情出奇的烦躁,真相没有为他带来多大安慰,随之而来是更多的焦虑。呆在他的‘火柴盒’里抽烟,没能烧去杂质;喧闹的街道没能驱逐沉淀;清凉的海风也没能吹走残渣。

    他抓狂的内心被巨石一样的忍字镇压着,好想找个出口让那颗并不算坚强的心脏逃离。米米的声线解救了他:“亮哥,我们一起去农场吧。”电话那头的米米情绪高昂。

    “不想去,你叫三华接你,他也双休。”成亮说话没一点精气神。“怎么啦,他昨天就回家了,去嘛。”“别闹了,没心情。”“那更得去,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地方,你可以暂时忘记所有……”

    “就像新生的胚芽那样。”成亮顺口就接过了米米的话,也不知这小妮子哪来的这股正能量,只两句话就让他话锋都转变了。接近两小时的行程帮助他过滤了一部分尘埃。

    农场还那样,它不怎么变,有生灵的繁衍不息使它一如既往的欣欣向荣。人来自于自然,回归到自然中是最有效的救赎,无理由的让人安静下来。

    像往常一样,成亮跟他们打了招呼。不一样的是他选择独自活动,米米也不让跟着。他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什么事都会做,可眼下他所干的活,那只能说是猴子掰玉米的写照。他挎着菜篮摘了半篮子菜,锄了巴掌大的土地,猪圈里加了点猪菜,还是整个的……

    坐立不安的成亮听说附近有个小池塘,他带上三华的鱼竿和现挖的蚯蚓,又去探望那个久未有人问津的小水坑。这个小水塘能见的面积两亩都不到,周围杂草丛生,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成亮抬高脚,正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总算被他踏歪了一些青草。他在鱼钩上挂好蚯蚓将线甩了出去,把折叠凳放在草地上做好。塘里有一群群小得还不知睁开了眼没有的鱼游来游去。

    那个浮标时而向下坠一坠,动静不大,一刻钟之后风平浪静。成亮摇起了那条线,白的金属钩上什么也没有了。这些野鱼有点本事,不用上钩也可以慢慢添完那条小虫子。

    他不打算在钓了,收好鱼竿和折叠凳就往回走。刚踏了一步只听草丛中有沙沙的声响,一条红黑花色的蛇横在了他脚下。成亮眼疾手快用手里的杆子把它挑了出去,那条大约八十公分的小蛇被抛向空中再落到水中。“鱼没钓到你这厮还来捣乱,真想剥了你。”他嘀咕了一句诧然离去。

    米米看见垂头丧气的成亮问:“亮哥,掉到鱼了吗?”空手而归的他摊开双臂,两只手都拿了东西,像个天平。“鱼没钓到不要紧,还有更好玩的。”米米总能吸引人跟着她去臆想。“透露一下?”成亮话一出口就开始扫视四周:“不说算了,我马上就能知道。”

    “杀羊!算我告诉你的。”米米偏要领功。“太刺激了。”成亮还没亲眼见过杀羊:“你这小鬼也太残忍了,居然说好玩。”“你不也是。”“你不能看啊,会做噩梦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少了我呢?”“哦,我糊涂了,人家还要做农场夫人呢,怎能少了这种历练。”

    “别坏我名声。”米米两个小拳头雨点般打在成亮背上。“注意影响。”成亮跑开了,刚才的阴影部分已经去除得差不多。陈伯正在单独的一间棚舍里准备着工具,其实也很简单。三把刀:一把一尺来长的双刃刀,一把小尖刀,还有应该是砍刀。

    这间貌似屠宰场的屋舍里摆放着案台,从屋顶处垂下来几根链条,每根链条上有个钩子。最多的是盆,大中小的都有,两个大塑料桶,还有一些杂碎的小器具。陈伯和他的三个儿子都在,看来确是要开杀戒。

    一行六个人来到了羊圈,羊儿听到了脚步声都警觉地朝人群看过来。米米看着那些可怜的羊儿紧张了:“陈伯,你真的要杀它们?”“只杀两只。”陈伯一边回答米米的问话一边取下挂在墙上的线,这根线比一般的电线粗,缠绕着炫蓝的绝缘带,像蓝色幽灵。

    线头处是一个有点长的手柄,终端应该是个与电有关的接口。陈伯拉下电闸,紧握着那个手柄走向一只山羊。“那羊是公的是母的?”米米也许是过于紧张问出来的话,她要知道公母干什么?“公羊!”陈伯并未回头。“你都没看怎么知道?”她越发不自在了。

    三华贴近她:“你看我是公的母的?”然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几个男人哄堂大笑,羊儿也放松了警惕,大家都没注意到陈伯何时下的手。羊的惨叫也温柔,还不如他们的笑声有魅力。“你捂住我干嘛?”“照顾你脆弱的心灵。”这男孩也真够感性。

    “这就死了?”米米指着地上抽搐地山羊。“准确的说是深度昏迷。”三华看着米米的脸。突然,米米脸色大变‘啊’了一声,又一只山羊倒地。“我没被杀羊吓到,却被你吓到了。”三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羊:“还要看啵?”

    “快来抬走。”陈伯重又挂好手柄,拉下电闸。他们爷四个抬着两只深度昏迷的肚子还在吸气的山羊,成亮感觉帮不上忙。山羊被放上案台,“一只只来,你们把它按好了。”陈伯叮嘱儿子们。“它还没死。”女孩真麻烦。

    “现在要赶快放血。”陈伯安放了一个不锈钢盆在案板底下,山羊的颈部对着一个漏形的大孔,这个孔下还接了跟管子直通到不锈钢盆里。真正结束它生命的是由这把双刃刀操作的,陈伯眼也不眨一下就刺穿了山羊的喉咙,鲜红的血液从那个缺口里涌现出来。

    米米没有看到刺进的那一秒,她还是选择了捂住双眼,女孩的弱势随处可见。成亮一直在袖手旁观,他走近陈伯:“陈伯,下一只让我来吧。”老人家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松了口气:“能行吗?”成亮只点了一下头。

    “你越麻利,羊越少受罪,快、准就行。”陈伯继续叮嘱着。成亮翘了一下大拇指表明自己行,他接过陈伯手中的刀。放干血的羊被抬到了大盆中等待下一个程序,另一只拖过来了。“亮哥!”米米嗓门有点高了,她意识到说什么都是愚蠢的,立马闭上嘴。

    “躲到我身后来。”三华并非嘲笑她,是关心。“我要把眼睛睁到最大。”米米向来喜欢唱反调。成亮看着那只羊,慢慢把视线只放在它的颈部,那片白的光圈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沉稳。他需要调动身体内所有杀气,毕竟是只羊,不是他曾杀过的鸡。

    他汇聚的杀气渐渐浓重,随着杀气涌向心脏的还有恨。他本不恨谁,这个恨是才产生不久的。他现在恨抢走他心爱女人的那个卑鄙男人,集结的恨意加郁闷爆发了。刀尖随他的心意并进,直戳山羊的喉部深处。

    那只羊没有任何动弹也没有一丝喘息,它的瞳孔放大如矩形,而后微弱的闭上了。随之刀尖见光的瞬间红色涌动,成亮还注视着他的杰作。“漂亮!”陈伯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拍打在成亮的肩膀上。

    “亮哥真棒!”米米看他的眼光中有爱慕的神色,三华看在眼里:“现在不怕了?”“这叫锻炼,这叫历练,这叫成长,懂么你?”“好,给你锻炼的机会,马上羊毛你来刨。”“行,但是得排队,从大到小,我应该排在下下次了吧?”米米找着由头为自己开脱。

    成亮的工作是完成得漂亮,但过后的胆怯还是有点,他放下刀问陈伯为什么不剥皮。陈伯告诉他人家就喜欢吃带皮的羊肉,只有火锅里涮的不带皮。“其实,我心里有点难过。”“牲口最后都这个结局,别想多了。”陈伯拿这些当家常便饭了。

    米米也过来安慰他:“亮哥,你的刀法真好,听陈伯的,别为畜生伤心。”成亮会心地笑了:“可见你之前的伤心都是装的。”“说话专业点,不是‘畜生’是‘牲畜’。”只要米米开口三华指定过来凑热闹。

    “还不是一样,说得再好听,也死于你们的手中。”“别忘了还有你一份,排到下下次,可是你自己说的。”三华激得米米追着他要打,两个闹人的家伙跑得老远也没见停。

    剩下的工作成亮也参加了,今天他上了一堂难得的课程,生动、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