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比绝望更残忍

水叶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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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画面就变了,有一大滩血喷溅在琴弦上,那颜色红得令人发怵,那血色蔓延开后,我看到了地狱……”她忽然停下来,打了个冷颤,“人间地狱,堆积如山的尸体,血流成河的惨状,毛骨悚然的惨叫,那诡异而恐怖的气氛,简直是让人惊骇到极点,连我都感觉自己在那片刺眼的血色里无法呼吸了。”

    “那你可知道这些画面代表什么意义?”

    “代表什么意义?”金璎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怀疑这些诡异的画面会不会是和我八岁前失去的记忆有关。”

    “为何如此说?”

    “我八岁前的记忆全部没了,所有关于娘的事情都是爹告诉我的,而在我八岁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有爹娘和我过去的记忆知道。这些画面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眼前,绝对是因为某种契机而诱发的往事的重现。我告诉你哦,以前我也曾见过这样的幻境。”

    “以前你也见过?”

    金璎璎肯定的点头,“不但见过,还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那次庄里武斗的时候,我所见到的就是和这很相似的血色幻境,那景象之惨可谓惨绝人寰,见者无不胆颤心惊,那时差点没把我的魂吓掉。事后,我还认为说不定是武斗的地方以前曾发生过这样惨烈的事,还特意去问过庄里的老人,他们都说庄里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因此,我想这也许只是我的幻觉。”

    被金璎璎这么一说,南十夜也想起来了,当时,在武斗的时候,自己假装不会武功,暗中保护着金璎璎。金璎璎一开始也很正常,可后来她不知怎的就像发疯了般的往人群里冲。面色赤红,嘴里尖叫着不要打了,现在想起来当时她真的是很古怪,却不想她原来是在武斗中看到血色幻境。

    这大概是那场武斗的激烈场面。激起她藏在脑海深处部分的惨烈记忆而导致的。他不禁接道:“那日武斗时,你确实变得言行古怪,我连拦都拦不住。”

    金璎璎想了想又道:“还有一次是在王府里。”

    “王府?”

    “你还记不记得纪楚曾送给我一匹汗血马?”

    “记得。”

    为了让金璎璎相信自己真的是为了钱财才救她,他设计从王爷那里换来的那匹汗血马依旧还在他家里养着,他想了下,对她说道:“如果你那么喜欢那匹马,我可以还给你。”

    金璎璎摇头,“不用了。”

    她随后又道:“我提起这匹马,是因为它是一匹汗血宝马。你应该知道吧,汗血马经过剧烈的运动后。肩上靠脖子的地方会流出像血一般的汗水。在王府里驯马的时侯,当我第一次看到马脖子上流出的血汗,我并不感到惊奇,仿佛我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这汗血马奔跑后,流出的汗就应该是红色的一般。最古怪的是,当时我还看到另一幅幻像,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依偎着一匹银白的汗血马,手摸在马脖子的血汗上,笑得很开心。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更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谁?”

    南十夜听到这里。顿时激动万分。

    欣眉还记得他!她的记忆里原来还有他的影子,他惊喜莫名,险些就要脱口而出了,你记忆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啊!但是,金璎璎后面的话,犹如一桶冷水从他头顶浇下。

    “我很想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因为,他的笑容让我有种很怀念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的想落泪,我就拼命地想,可是。每当我想去回忆这个小男孩是谁的时候,仿佛就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阻挡着我想下去,这脑袋就会像被割裂了一般的剧痛起来,痛得什么都不能去想,痛得我无法忍受,只恨不得用刀劈开这脑子,看看到底是为什么这样的痛,这种情形就和当初在武斗后我想弄清楚那血色幻境的来历之时的情形是一模一样。”

    金璎璎的话无异是当头一棒,凉透了他的整颗心。他坐在那里心绪起伏不定,但面上却未显露出丝毫异样。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耳边响起金璎璎困惑的声音,“我在想,这个小男孩会不会是我的哥哥或者是弟弟,不然我为何会对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看着他的笑容我会觉得好开心,好怀念。”

    “或许是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虚软的传来。

    金璎璎歪着头,又自想了一下,“可我现在也不敢再往下想,真的是很痛啊,这头痛起来可真是要人命。”

    “那别就想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这些或许并非是你的记忆,是你自己想多了,它们或许只是无意义的琐碎片段,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金璎璎拍拍脑袋,赞同道:“说得也是啊,也许还真是我想多了。”

    她舒了口气,“刚才还真是疼死我了,我都以为会没命了,唔,这头到现在还昏沉沉的,好难受。”

    “你再睡会吧。”南十夜道:“等你歇息好了,我们再上路。”

    金璎璎很乖巧的在火堆边又躺下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我再睡会了,要不你也睡一睡?”

    看到南十夜点头后,金璎璎将皮裘裹得更紧。

    南十夜见状递过自己的皮裘,“你先盖着吧,我已经睡过了,现在不睡了。”

    金璎璎想了想,伸手接过来,毕竟,自己要是冻病了,只会拖累他,那样就不能很快的回驿楼了。

    金璎璎睡着后,屋子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她均匀的呼吸起伏在黎明的曙光中。

    南十夜坐在淡白的光线中,那紧握成拳的手,指节都捏得发白。晨曦的微光,落在他的俊美的脸上,那目中克制不住的激动如同汹涌的海水,一阵阵冲击着他微微发抖的身子。

    天已经蒙蒙亮了,而他的未来却不再有了亮光。

    ——那是比死亡更绝望的黑暗,是比绝望更残忍的痛苦。

    那漫无边际的绝望和痛苦,漫天过海的包围住他,在这个天色微明的早晨,他的心整个浸在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之中。

    眼前的人儿睡得是那般香甜,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闭着双眼的她,就像朵水中红莲,而他却注定这辈子只能远观。

    她的额头还缠着白色的布条,布条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那是她以头撞地时所受的伤,看着这条白色的布条,他感觉它像一条雪白的大河横亘在了他和她之间,阻隔了她和他。

    他无法告诉她,自己就是她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

    因为,之前眼见到她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痛得以头撞地的样子,他如何能忍心逼迫她再去回忆往事。

    他痛苦的闭上双目,这是他所能做的选择。

    在亲眼目睹到她头痛欲裂的样子之后,他忍痛所做出的决定,可谁又知道他在说出那些话时,是花费了多么大的力气和决心。

    冷静下来,他忽然觉得忆不起往事才是对她最好的抉择。

    毕竟,这十多年自己是活在怎样的一种仇恨中,那种被仇恨锥心蚀骨的痛楚,又是怎么样一种折磨和煎熬,他如何又忍心看着她去遭受同样的痛苦。

    或许,她真的会一辈子记不起他,但这样她也许能够如同一个普通女孩子般,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这或许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叹息一声,拾起根木棍,又添了些柴禾入火堆。

    柴禾被火烧得发出噼啪的响声。

    虽然,他也不知道惨案发生的当日,到底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她如何会变成金信云的女儿,但是,金信云和当年的惨案有着莫大的关系,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而现在,等离开雪原忙完手头之事后,他就回去和金信云算那笔旧账,不管事后怎样的忏悔,都挽回不了那些逝去的无辜生命。

    那些无辜逝去的冤魂,他每夜都能听到它们哭泣的声音。

    那般的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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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又下了半日,总算停了。

    天终于放晴了,两人一起又匆匆上路了。

    长空如水般透彻,远山被覆雪衣,巍峨似雪中巨人,而冰封的湖泊晶莹剔透,如同一颗凝结的泪滴。

    金璎璎迎着冷风,揉揉被风吹得通红的鼻头,“这鬼天气真冷,要不是为了寻我娘,我才懒得来这地方。”

    “知道冷了吧。那回到驿站后,你就乖乖回庄里去。”

    “我不,我要寻我娘!”金璎璎很固执的坚持道。

    “你爹对你不好吗,天天吵着要娘?”

    “我爹当然我对我好得没话说。”金璎璎又道:“这不是我爹对我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我真的很想见我娘,虽然我爹说我娘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可我还是想象不出她长什么样子,所以我才会像这般的好奇。”

    “我也没见过我娘。”南十夜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的淡然,“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难产死了,因此,我爹很恨我,很厌恶我,他认为是我害了我娘,他一看到我就会突然发狂,只因为我长得很像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