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露出了鲜红兴奋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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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一会功夫,太子茫然若失的眼里,流露着惊惶的神sè,他那苍白灰暗的脸上的颜sè,久久的僵持着,久久的没有退去,目光是呆滞的。“这该如何说呢?”太子楞了许久才问道。

    魏征说道:“试想想,从京城到仁智有近一个月的路程,这一个月中,有一支几千人的队伍直往仁智宫运动,皇宫耳目无处不在,况且秦王jing明过人,不会不四处派暗探,以保皇上安全,莫说这支军队,要走一个月到仁智宫才完成里应外合之计,就是走两天,军马未到,消息早以传到了皇上那里了,等待这支军队的将是什么便可想而知。”

    太子的脸上抽搐了一下,脸sè尴尬的说道:“如此看来,杨文干完了?”

    魏征道:“杨文干完了是小事,只是牵连着太子是大事。”

    太子焦急说道:“魏冼马,能有何策?”

    魏征眉头一皱道:“杨文干所率长林军已属反旅,如今何不将计就计,速派人追上杨文干,让他途中竖起反旗,带兵逃走,太子则率便骑往仁智宫向皇上负荆请罪,说杨文干狂傲不服管制,带长林军造反,并痛责自己治属不严。杨文干中途树反旗,没有再往仁智宫去,皇上则抓不到太子派兵的证据,至多也只能责成太子管属不严。”

    太子听了,觉得颇有道理,那脸上,肌肉渐渐放松,露出了一个舒坦的微笑,仿佛冻僵了在暖房里回了温度,又喝了两杯黄酒,终于露出了鲜红的兴奋的颜sè来。

    当下,太子依魏征之计而行,派人骑快马朝仁智宫方向追赶杨文干。自己又召集舍人徐师暮、詹事主簿赵弘智、左卫军韦挺、天策兵曹参军杜淹一道密商道:“今谴杨文干率长林军往仁智宫,会合齐王诛杀秦王已功败垂成,杨文干已于途中假举反旗,带领部下逃命去了,我等也将面着临杀身之祸,你们看看,该如何是好?”

    “回太子,小人以为事已至此,等皇上回宫治咱们谋反之罪,等待我们的将是满门抄斩,何不如举起义旗就真的反了,太子在京称帝,诏告天下,说秦王造反,皇上已被谋害,太子要亲讨逆贼,天下莫知真相,必有众多响应。本来,太子、齐王原部属就有几十万,联合四方之众围攻秦王则大事可成。”徐师道献计道。

    “徐兄说得对,等皇上降罪下来咱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何不如造反!”左卫军韦挺说道。

    “我看也只能如此,已经穷途末路,不造反也是死路一条。”天策参军杜淹道。

    太子詹事主簿赵弘智听徐师暮及韦挺、杜淹三人轻言造反,他的眼睛在三个人的脸上逡巡一回,眼睛上的那双眉毛蹙成一团,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却仍一言不发。太子注意到了赵弘志的这个细节,这赵弘智老成持重,说话作事,就像他碾墨写字那样细心。“赵主簿有何见解,请说说。”太子微笑着盯着赵弘志的脸问道。

    “依我看来,秦王结义兄弟众多,军中大权大多落在他的这些兄弟手上,事实上,秦王几乎掌握了大唐的兵权,假如我们造反与他抗衡,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杨文干已假言造反,太子何不顺水推舟,说扬文干自恃武艺高强,傲气凌人,因不服调护军副职,突然率长林军造反,太子若亲往仁智宫负荆请罪,必能解皇上疑虑,即可化险为夷了。”

    太子听赵弘志之言,与魏征之策如出一辙,遂心里暗喜道:“此计言之有理,可救我xing命矣!”遂决定依计而行,打算往仁智宫负荆请罪去。

    第二天,太子没带护军,仅带管家和十多名家仆相随,迤俪往仁智宫去。可那天公不做美,刚出京城不久,便雷电交加,下起滂沱大雨来。从京城往西到仁智宫多是山路,一行十来个人,素装打扮,太子乘一辆独马小车,车后十来个淋得落汤鸡一样的仆人,狗颠脚似的跟着。太子端坐车中,脸sè忧郁,他望着前方,雨雾迷茫却看不了多远,噼噼啪啪的雨点,拍打着他乘坐的这辆独马小车的蓬顶,不时还有几点雨滴,从侧面封得不严的弦窗溅进车内,冷不丁的溅在他的脸或手背上,让他感到沁沁的凉意。

    那时候,他间或用手轻轻抹了一下溅在另一只手背或者脸上的雨水,动作显得单调而乏味。车前的窗户开着一条小逢,他看见马夫湿漉漉的身影,和外面瓢泼雨雾的迷朦世界。他的心也正和这外面的世界一样迷惘,他不敢断定此行的结果,等待着他的命运凶吉难卜,虽然魏征和赵弘志如出一折的分析,十分在理,他先丢了杨文干这个“卒”,以保他这个“帅”,亲往仁智宫请罪,但父皇早就有了废他之心,此次就算推脱得谋反之罪,免受牢狱之灾,但太子之位被罢黜,也是在所难免了。想着这些,太子不禁黯然伤神。

    雨足足下了二十多天,一路人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落晚见店歇脚,不见店便找个破庙或躲到大树底下过夜,那十几个人受的罪就更不消说,他这皇公贵胄冒雨露宿,经受那风吹雨淋,蚊虫叮咬的那种艰苦确难尽述。他的脸已经瘦了好几圈,眼睛深深的凹下去,让一层月晕般的乌暗颜sè包围着,颧骨突起了好多,整个地都脱了人形,那些仆人看着心疼,又不敢说话,谁都知道他出了什么事,谁都知道他此去凶多吉少,但平常大家都深受他的恩惠,才不忍心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他。

    走了整整一个月,这一天傍晚,他们来到一个叫毛鸿宾堡的小镇,这毛鸿宾堡,也只是一个在深山野岭的驿道旁住着数十户人家的小集子,就一家小小的客栈,很少旅客留宿。店主也只是一位孤寡老人,看着太子这一行十来个人进店来,先是诚惶诚恐,后来一味颤颤赫赫的对他们说:“客官,要把贵重东西收好啊!”

    太子的管家裴安是个细心的人,他听出了玄机,吃了店主送来的粗茶淡饭,便暗里跟那十来个仆人道:“看来今晚要有事发生,你们好生jing醒点,拜托大家要好生保护好了太子才是。”

    这十来个人虽不带军械,其实都是武林高手,是太子的贴身护卫,都笑了道:“裴管家,你放心,就算今晚来了强盗,有俺们在,就伤不了太子半根汗毛。”说着,大家洗漱安然入睡,太子和管家住里间,十来个仆人住外间。半夜三更时分,扑嚓嚓从房顶上跳下十来个蒙面强盗,踢门敲窗的大喊:“要命的快拿钱来孝敬爷们———”

    那十来个仆人听这伙强盗恐喝声,都“哈哈”的笑道:“爷们手正痒着呢,好吧,你们等着,爷们这就送钱去。”说着开门出了院子来,看看近前三俩个强盗,只三拳两脚便都撩倒在地,那群强盗和太子的仆人交了手,就只几招,就大叫:“不好,遇了阎王爷了。”只纷纷“蹭蹭”跃了房顶逃命去。

    太子的仆人追上房顶,追出店外竹林,那里还有那伙人踪影,遂转身回来,却见那辆小车和马匹不见了踪影。转回店内,看那店主抖瑟瑟的躲在墙角,遂提着衣领,拎提到太子面前,由管家喝着问道:“你与那伙强盗是如何串连好了,要谋财害命的,快说!”

    店主跪在地上,头像捣葱似的点地说道:“客官饶命,小的实与那伙强盗没有瓜葛,可那伙强盗也是常常来劫俺小店,只是劫了财物从不杀过人的。”

    管家道:“既然你知道那伙强盗要来,你为何不说?”

    店主道:“俺不敢说,俺说了还有谁敢住俺的店呢。”

    众人听了,想也在理,只见太子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强盗没伤了咱,也没劫了咱的钱财,就丢了那辆破车和马匹,便饶了他吧。”说着,叫管家扶起店主送出客房,那十几位仆人又在前房吵嚷了一阵,便各自安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放得晴朗,太子把众人叫到一起说道:“这里离仁智宫就六十里地了,估计走一天可以赶到,我便单人去见皇上,你们留在这里,三天后不见我的回音,即说明大事不好,你们各自回去带妻小逃命去吧!”

    管家道:“可马昨晚被盗了,太子一人徒步走六十里,我们真于心不忍呢。”众人听着,都跪下道:“太子,就让我们一起去见皇上吧,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那怕见了皇上就把我等都杀了。我等也毫无怨言。”

    太子听着,强颜作笑道:“你们这都怎么了,我不就是要避嫌疑,才单人去见皇上的吗?你们就不须多说了,都起来吧。”众人见太子意已决,也就不再勉强,便把他送了好几里,看着他戴个大竹帽遥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