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九十三离合(二)

召南余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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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次回来之后,阿启就越发的沉默和消瘦了,虽然身形依然挺拔,可让人看着,不仅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而且像是一阵大风就能给刮倒了似的,还总是见不着人影,倒是更加坐实了村里人关于他被狐狸精给迷住了的猜测。于是,不忍心看着他被祸害的众人,便不时的提醒他爹,赶紧给他娶个媳妇回来,只要收了心,人自然就好了。

    可是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他家里有什么动静,主要是他娘将这件事推了个一干二净,不仅她自己不管,说是怕好心没好报,受了累还落得一身埋怨;而且还不准别人插手,说是谁有这份心,就要包管到底,无论以后阿启家出了什么事,都要负全部责任,与他们再无任何瓜葛。这样一来,众人虽然对阿启颇为同情,可谁又愿意自找麻烦呢?只能在见到阿启消沉的身影时,默默的叹口气,嘀咕上几句父母狠心之类的话。

    而阿启不仅不为此事烦恼,反而松下一口气来,不管那人还回不回来,他肯定是要想着对方一辈子的,哪天想不起来了,这一生也算是解脱了吧。更何况,他的内心还隐隐有些许希望,想着不定哪一天,那人就会来找自己,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说他一直都想着自己,就像他们第一次离别之后的那样。想到这里,阿启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将手里的草扔在一边的草堆上之后,便随意的坐了上去,往村外那座院子的方向看了看,眼神突然又黯淡了下来,隔了这么长时间,那人的亲事应该已经定了下来吧?自己真的还会有机会么?

    就在他面对着玉米地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背后轻咳了几声,他猛的回过头去,却见他爹一脸心事的站在那里,让他觉得很是失望。

    “太阳还这么大,就开始鬼上身了?整天蔫头蔫脑的,像个什么样子!”见自己好像不是很受欢迎,又见他一副失落的模样,他爹有些不满的说道。

    阿启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太合适,于是也没有接话,只是恭敬的从草堆上站了起来,等着他说来找自己的目的。

    “咳咳,你也这么大了,不能总让我们替你操心了。”见他态度好,他爹也没有再指责什么,说完之后便蹲在田埂上胡乱的拔起草来,也不看他,径直说道:“你娘刚回来,说是托人给你找了家姑娘,这两天好好歇歇,养好了精神,过两天去看看,大致不差的话就定下来吧,也算对你娘有个交代了。”

    “我不去,我谁也不想看。”原本还想顺着他的阿启,突然倔强的说道,好似带着一股怨气一般。他知道他爹最后那句话说的是他的亲娘,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他爹第一次对他提起,可却让他觉得有些委屈,好像在他爹的心里,他就是一份债,只要他成家立业了,这份债就算是彻底还清了,以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他们母子遗忘掉了。

    “你还想一辈子赖着你弟弟他们不成?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被人家看上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由得你来挑三拣四的!”他爹也一下子火了起来,从地上猛的站起来,将手里的草摔在他脚下,瞪着他训斥道。

    “反正以后都是要散的,还不如开始就是一个人。”不知是想到了那人,还是去世很多年的亲娘,阿启突然有些哽咽的说了一句。

    “你!”很明显是被他的话气到了,他爹恨恨的说了一句,随后似乎领悟到了他的意思,脸色变的复杂了起来,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我原以为你都忘了,没想到是一直埋在心里,你娘都走了那么久了,计较这些还有用么?是个男人就该朝前看,端着那些也填不饱肚子。”

    “走了的人就该被忘记么?反正都是要离开的,为什么当初还要在一起呢?”他更加的迷茫了。

    “你这是魔怔了,还是硬要和我对着来?以后的事谁能知道,过日子就要踏踏实实,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想的再多有什么用?你娘走的时候,留下什么都不懂的你,我能怎么办?守着她就有人帮着洗衣做饭了?人家的几句同情话就可以解决温饱了?你那时因为饥一顿饱一顿的夹生饭,差点吃出毛病来,如果不是……你当你能好好的长这么大?”也许是被阿启引出了心事,他爹愤愤不平的说道。

    阿启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只是盯着远处的院子没有出声。

    “你娘虽有些偏心,可把你养这么大,也没少过你吃喝,总比你当初跟着我吃苦受累的好。去计较别人的好算什么本事,没有谁是生来就欠着你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无论离了谁,日子一样要过下去,一脸的苦相才惹人笑话呢。”只当阿启是在琢磨他的话,他爹接着说道。

    “我会好好过的,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见他爹一直盯着他,似乎在逼他表态,他也没有退缩。

    “你就跟我倔吧!以后也别指望你侄子们给你养老送终,总有你后悔的时候!”见说了这么大半天,完全等于白说了,他爹又气愤了起来,可说完看着他那瘦的扎眼的身体,又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了,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缓了缓语气说道:“你娘好不容才托人说好的,总不好得罪人家,先去看看吧,若是实在不合心意……那就再说吧,也没说要逼着你什么。”说完也不等他的回答,就背影沉重的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阿启又盯着远处那熟悉的院子看了许久,直到天越来越黑,彻底的看不见了之后,才默默的念了一遍那人的名字,背着原本被太阳晒得温热,可此时已经冰凉的草回家去了。

    虽然早已打定了等着那人的准备,可面对他娘突然热情了起来的面孔,就像他爹说的,他也没好意思一口回绝了,生怕家里再因为他的事吵闹起来,于是在对方完全不容拒绝的攻势之下,决定过去看一看,然后就说不同意,也算是解决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相亲回来的路上会碰到那个人,而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有些心虚,看着那人从马车里出来,笑盈盈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和他打招呼,他竟一下子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倒是他娘,颇为热络的和对方搭起讪来。

    “你们这是……”那人的眼光在他穿着新衣服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不理会自己,便朝着他娘问道。

    “哦,刚陪着阿启相亲回来,徐少爷你回去了这么久,想必也是喜事将近了吧?”极力撮合这门亲事的她一下子热情了许多。

    “是么?想必对方一定很合阿启的心意。”那人仍然笑的那样好看,好似对他说的话一点都不在意。

    “算是吧,反正我是挺满意的,不仅人长的好,家里人更是知书达理,不仅不要一分钱的聘礼,还要倒贴嫁妆,若是再不合心意,就当真没有天理了。”她看了阿启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不满,便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倒真是难得,先在这里说句恭喜了。”那人仍然笑意不减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到时候定要来喝杯喜酒才是。”她的心情更加的舒畅了,于是毫无顾忌的说道,“两家的孩子也都不算小了,这样好的人家,还是早点娶进门来安心,只要对方定好了日子,说不定下个月这杯酒就喝上了,徐少爷你忙,可要先排好了日子啊。”

    “这么快?”那人终于有些惊讶了。

    “快什么,村里已经成亲的可不少了。家里这会也没什么要忙的,阿启你就陪着徐少爷说说话吧,我先回去了,也省得你爹在家里心急。”眼看着已经离家不远了,她说完之后便留下了阿启,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恭喜啊,这才多久没见,就已经好事临门了,我若再回来的晚些,说不定就要错过了。”阿启上了马车之后,两人沉默了一会,那人重新挂上笑意对他说道。

    “我倒是觉得等的时间太长了。”看着对方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不知怎么,阿启就这么回了一句。

    “是吗?能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真是难得了,该不会就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姑娘吧?”那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嗯。”心慌意乱的阿启随口回应道。对方的表现让他十分难受,他很不甘心,为什么自己这么在意,而对方却可以那么的无动于衷,甚至还诬蔑他以前就有喜欢的姑娘,难道就这么急于要摆脱他么?

    “那可要抓紧点了,再相思上一段时间,估计到时候你连新娘子都要背不动了。”那人肆意的说笑着,“放心吧,不管时间多么紧迫,我肯定都会备好一份大礼的。”

    “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阿启含糊的说完,便匆忙的跳下马车离开了。

    “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怪你什么。”站在马车上看着他的背影,那人满脸苦涩的自语道。

    心心念念了那么久,却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一个月之前他们还能相拥而眠,而现在呢,却连心平气和的说话都做不到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对方断的那样干净,自己大约也可以死心了,省得纠纠缠缠,让对方为难。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的阿启,不断的安慰自己道。

    浑浑噩噩的熬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才想起来要和家里人说自己不同意,于是又引起了一场混乱。看着他爹怒容满面的质问着他为什么不同意,大有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要他好看的架势,他呆愣着想了半天,也着实没有想出什么来。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相亲的,可他当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对方的身影,连长什么样都没看到,那姑娘就被人带到另外一间屋里去了,当然,他也根本没有上心,所以这会倒真的说不出什么理由来了。

    见他这么胡闹,又有他娘在旁边添油加醋,他爹竟然随手将自己手里厚实的瓷碗砸向他,没有防备的他被砸了个正着,幸而碗里的饭已经不是很烫了,只有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即便如此,也没能平息他们的怒气,连问都没有问他一句,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好在他学过医术,自己清洗包扎好了之后,本来也打算去地里干活的,可头实在晕的厉害,便在邻居的劝说下,到屋里休息了一会。

    结果见他连活也不干了,他娘的火气更大了,骂骂咧咧的,恨不得全村的人都能听见,都知道她受的委屈。可是第二天中午,事实便又一次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

    原来听了她回村的炫耀之后,阿启的三婶便有了疑心,这么些年人们都对她的刻薄习以为常了,她猛然这么一热情,总叫人心里有些不踏实。虽然阿启和他们不是很亲近,可终归是一家人,也不忍心看着他被算计。结果只是略微一打听,便气的忍不住上门吵了起来,最后甚至还打了起来,只是这次包括他爹在内,没有一个人再站在他娘这边。

    从她们的争吵中,可以大致得出这样的信息:他娘百般说合的那个姑娘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傻子,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的那种,别说是有人愿意娶了,就是她自己家里的人都不太愿意照顾她,所以相亲时才远远的露了一面便被藏了起来,生怕让他看出了什么破绽。而这些他娘竟然还是早就知道的,甚至还和人家说,阿启绝对是个老实的,只要对方嫁妆给的够多,她可以保证不会亏待了那个姑娘。

    真相揭露出来之后,面对着他娘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众人都是一副恨不得替她栓好绳子的表情,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甚至直接让他爹休了她,而他爹虽然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此时也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最为有趣的是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似乎对这种情景已经麻木了,任凭她怎么呼喊,他们都是各玩各的,连围观的兴趣都没有。

    可这些对于阿启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出了这样的事,那人竟然都没有来看他一眼,这才是对他的致命打击。好在头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又在家里呆了一天之后,他便重新收拾好东西,打算继续到镇上去学医,从此和这个家再无瓜葛。

    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家里虽然和好如初,可他娘再也不敢高门大嗓的说话了,低眉顺眼了许多,大概是真的怕他爹听别人的话,把她给休了吧。而他爹因为对他有愧,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将他应得的那份家产给他之后,便随他去了。

    在走之前,他忍不住又去了院子里一趟,原是想和那人告个别的,却得知那个人早在当天便连夜赶回去了,更没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在院子里等着他。

    等他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说他自己是个游医,受那人所托,特意来教他医术的。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有师傅。”人都不在了,这算是给他的补偿吗?阿启苦涩的想道。

    “唉,本来还想在这里多赖上一些时日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一会我将医治徐少爷的方子抄写与你,往后就有劳了。”那人颇为遗憾的说道。

    “徐少爷?方子?”阿启有些糊涂了,他前几日还见那人好好的,怎么会得病呢?

    “是啊,不是我不信你的医术,而是这种病十分古怪,怕是以后出了什么差错,我心难安罢了。”那人性子倒是好,认真的和他解释道。

    “阿远得了什么病?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他的话音刚落,阿启便煞白着脸,抓着他的胳膊紧张的问道。

    “急些什么,你们不是前几天还见过的吗?怎么,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么?”见着阿启脸上毫不遮掩的担心,对方意外的说道,“也是,徐少爷也算得上是一个怪人了,和家里翻了脸要往这里跑,结果什么事都没有交待,便又跑了个没影,当真是难以捉摸。”

    只不过阿启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这么轻言细语,连忙央求他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本是个游医,因为在游荡的途中碰到一个叫秦文明的人,那个人甚是有趣,虽然年纪不大,而且总是板着一张脸,可说出来的故事却是新奇有趣、引人入胜,每回都能赚到不少盘缠。正是从那个少年那里,他得知那些故事都是出自于这里的一种叫做报纸的东西,而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于是便靠着记忆寻了过来,而路上恰巧又遇到了赵家的镖队,便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这里。

    他先前是住在赵家的,因为要医治赵老爷的旧疾,然后有一天,赵家三少爷带回了一个朋友,说是身体病弱,让他帮忙诊断一番,却没有想到由此牵扯出一段往事和一出阴谋来。

    也幸亏那徐少爷遇到了他,不然恐怕是要被欺瞒一世了。他因为醉心医学,便四处搜寻医术,希望有一天能够融会贯通,自成一家,因此,但凡是与医理、药理相关的,他都十分有兴趣。而当年经过这里之前,他曾于南方搭救过一个小倌,对方得知他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将他们用来调理身体的秘药送了他一瓶,据说这种东西可以让男子变的如女子般娇小柔弱,而且前方流出的东西透明无异味,这样可以让客人更加的满意,只是要付出的代价是,即使可以人道,但子嗣终归是无望了,虽然看似五毒,服用后很难诊断出来,但于寿命却极为有损。

    他当时虽觉得不是好东西,可还是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将那瓶奇怪的药粉收藏了起来,而且将它的功效写在纸上,附于瓶底,本来是打算研究出解药的,可是在从这里离开之后,便莫名的丢失了,从此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无意间的旧地重游,既然又让他找了出来,只是追悔莫及的是,它已然成了害人的凶器。那么,当年到底是落到了谁的手里,又为什么要害徐凌远呢?

    经过一番推敲,疑点便落在了徐母的身上,因为当年他来的时候,曾替徐母的父亲治过病,并因此在她家住了不少时日,期间与徐母也算是颇为相熟的,只是从来未曾想过东西会到了她的手上,而且竟会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

    虽然有了线索,可没有证据,也不能冒然的去当面质问,只好先引蛇出洞,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于是才有了后面徐凌远假意顺从徐父,积极的四处相亲,接管家业,希望能够再次逼她出手。因为回忆前两次,一次是他中了秀才,一次是他与四叔合作果脯的事,而且赶走了小姑姑,所以他们才做出了这种尝试。

    可结果却与他们的预料有所出入,徐母不仅很是积极的替徐凌远张罗婚事,而且也许是对前两次的效果太过自信了,竟然一直都没有再动过什么手脚。可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徐凌远和游医过从甚密,又见徐凌远的行为极为反常,虽然表面上装的极为镇静,可内心还是忍不住的恐慌,一旦被查出什么,不仅以往的心血都白费了,甚至还要失去眼前拥有的一切,这些都让她不能不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