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张乐曦番外

张子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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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我们该回去了。”闫恩朝她走来,递出一只手。

    张乐曦狠狠将他的手拍开,对着他开始拳打脚踢,“你来的太慢了!”倘若他早来一点,她的娘亲就不会死了。

    “是我来晚了。”闫恩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满脸倦容。天知道他回来之后发现她已经离开的时候有多慌张,眼下京城里找她的人那么多,他真怕他一个不留意她就死在了别人的利剑之下。方才进屋的时候看见了一地的鲜血,他承认自己心底那点小小的私心——他不希望她出任何事情。

    触到他结实的胸膛之后,张乐曦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刷刷落下了,“师父,我一定要报仇!”

    “那就报,我帮你。”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纵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番话已经说出了口,他忍不住笑一声,闫恩啊闫恩,曾几何时你竟会这么听一个小姑娘的话了。

    “我们走吧,他们已经赶过来了。”他捡起地上的金错刀,交还给她。

    她没有接,松开拽着他衣角的手,“你能把我娘一起带走吗?”

    “她已经死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步履:“那您先回去吧。”

    闫恩紧绷着脸,脸色变得阴霾,“张乐曦,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我要把她带走。”这可是她娘亲的尸体,房氏生前那么爱美,她怎么能让她死后被抛去乱葬岗。

    没有等来闫恩的回答,她就已经被闫恩打晕带走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旁边坐着替她捻被子的容道,见她醒来了低低的关心道,“脖子还疼吗?”

    张乐曦揉了揉酸涩的脖颈,声音低低的抱怨,“这一掌也太狠了吧……”

    容道面无表情在她脖颈补多了一掌,“掌门都告诉我了,按照你当时的情况,是我我也会把你打晕的。”

    “闫恩呢?”她痛的龇牙咧嘴。

    “他把你送回来之后又回了一趟张府,将你娘亲带回来了,现在在隔壁。”见张乐曦要起身,她默默补充一句,“掌门不慎中箭了,幸好箭头无毒,现在正在休息。”

    她原本在穿靴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恨恨的看着容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他不让我告诉你的……”容道登时变得委屈起来,“其实闫掌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情,他其实对你很好,只是不善表达出来而已。”说到这个,张乐曦又沉默了,她不知道今天他把她抱进怀里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同情,又或者只是安抚。

    “谢谢你。”她郑重的朝容道鞠躬,“我来这里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很多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从小就被一群人簇拥着,她说什么人人都会附和她,没有人敢反驳她。家中出事之后她甚至想了很久……或许她当初就不应该逃婚。

    容道显然被她这么严肃的神情弄得有些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张乐曦已经迈步离开了房间。

    她推开门进屋的时候闫恩没有睡着,侧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醒了?”

    张乐曦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坐在他床榻旁,“疼吗?”

    “死不了。”闫恩撑着胳膊缓缓坐起来,淡笑。

    她点点头,直截了当进入正题:“苏言呢,我要见他。”

    “他被皇上叫入宫了。”闫恩收起笑,“张乐曦,不要做傻事。”

    她点点头,自顾自站起身,“那我去苏府等他。”刚站起身,手就被闫恩扣住了。

    “放手。”她轻轻叹气,生怕他不相信她还特意保证了一句,“我不会做傻事,真的。”

    闫恩没有说话,只是手上一个用力她就顺势跌进了他的怀里。张乐曦一张脸憋得通红,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听见头顶的人轻轻的倒吸一口气之后她就立马老实了,她真怕他的伤口会重新裂开。

    怀中的人彻底老实了之后,闫恩才满意的眯起眼,声音低低的带着虚弱,“你想怎么报仇,告诉我,恩?”

    “……你先放开我。”他这样子让她心绪乱的根本不能好好说话啊!

    “不放。”他难得的开始耍赖。

    她头轻轻的抵着他的胸膛,轻轻叹口气,“闫恩,你这样子我会乱想的。你知道的,我可是苏言的未过门的娘子……”尽管是前未婚妻,天命难违,她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抓回去成亲。

    闫恩缓缓松开她,脸色渐渐紧绷起来,“那如果我说,就是你想的那样呢?”

    “什么?”她诧异的抬起头,他愤怒的眼神一闪而过,连他的脸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到他冰冷的唇狠狠的压了下来。

    她被吻的意识开始迷糊,只听见他口齿不清的说,“你这样说让我很嫉妒。”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会将她拱手相让,谁也不行!

    张乐曦索性任他吻个够,慌张之余心底竟还有一丝丝窃喜,她对闫恩的感情,终究没有变成空欢喜。

    夜幕降临,夜晚的天空布满了星星点点。

    就这迷人的月光,张乐曦拿着锄头亲手在青玄门的后山给房氏挖了个坑。等坑挖完之后已经过了半夜,她喘着气,手颤抖着伸向房氏,“娘,一路走好。”

    棺材里,房氏一脸安详,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眉目柔和。本来忍了大半夜的眼泪在看见房氏的那一刻又决堤而出,她将糙布打湿替房氏拭擦脸上的污渍,趴在棺材旁朝她低低呢喃,“我现在过得很好……有闫恩陪我,您尽管放心。”她的母亲,终究还是被长埋于地下了。

    闫恩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地上跪的睡着了,脸颊还淌着两条泪痕,浓密的睫毛也沾着些许泪珠。他看的一阵心疼,抬手将她搂起来,“我们回去睡,乖。”

    闫恩来的悄无声息,张乐曦猛地睁开眼,那双柔情似水的黑眸正定定的看着她,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你会死吗?”

    “不会。”

    “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

    “那你不能死。”

    “好。”

    听见闫恩坚定的回答之后眼里含着的泪水又默默流了出来,她看着被染湿的衣襟之后有些鄙视的笑着——张乐曦,你最近可真是娇气。

    她明明知道人终有一死,可听见他这样说之后却偏偏觉得无比安心,她心满意足,又说,“以后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死,知道吗?”

    “你不会死。”闫恩低头轻轻的吻了她一口,笃定道。

    接下来的日子意料之外的风平浪静,闫恩自从那日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再出现过。她除了每天打坐和跑步之外,跟着师兄们学会了喝酒,她手里总是抱着酒瓶,笑嘻嘻的朝着他们喊不醉不归。

    房氏死后,她变得沉默,每次容道来找她的时候都见她抱着酒瓶望月亮,神情总是似笑似哭。她也变得嗜酒,几乎每晚都喝的酩酊大醉。

    “容道,你说我娘她在张府里待了三十余年,尽心尽力的打点家里的一切。她有做错什么吗,为什么那群人连她也不能饶过……”

    容道走上前一把夺过她怀中的酒坛,“你醉了,不许再喝了。”

    “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是醉了。”她收回视线,空空的望着她。

    “喝酒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看着她这个要死要活样子,她真想狠狠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过来。

    “陪我喝吗?”她指了指容道怀中的酒坛子,笑道。

    “唉,我去拿碗。”她知道张乐曦在后山的坟头里埋了几坛酒,都是自己酿的。她就算阻止的了一时,也阻止不了她一世。

    她等的碗没有被拿来,倒是几天没出现的闫恩回来了,看着那个东倒西歪趴在八仙桌上的张乐曦,他微不可微的蹙起了眉头。

    张乐曦看清来人之后笑眯眯的站起来想凑上去,可惜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似得往旁边倒。闫恩眼疾手快的将她捞进怀里扶稳,她笑眯眯的勾住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有意无意的喷在他脸上,“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我们来喝个痛快!”

    “我们不喝了,乖。”

    “为什么?”她不满的嘟起嘴,“我还没喝够呢!”

    他将她抱上床榻,拉好被褥轻轻安抚,“师父明天就带你离开,你想去哪里?跟我讲讲可好?”前几日苏言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无奈皇上将张丞相的人头挂在了城门上杀一儆百告诫天下,作为罪臣之女,她自然也逃不过惩戒。

    “我是要……死了吗?”张乐曦本来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她漆黑的眸子里清明一片。

    “你不会死。”闫恩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张乐曦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一字一顿,“闫恩,你的人生不应该因为我而被打乱。”

    “你值得。”他笑起来,“我们去临安定居可好,从此隐姓埋名,我耕田你绣花,再为我生一对儿女。”

    她轻笑一声,重新搂住他,“好,都听你的。”很多时候她甚至是感激闫恩的,他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陪在了她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自己羽翼之下保护着。

    最后他们还是没能离开青玄门。卯时,天明微蓝她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醒来的时候床旁已经没了闫恩的身影。

    她迅速坐起身,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油然而生,披着大麾走出门,她不好的预感终于得到了验证——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重重的侍卫,前三排皆手握长缨,后三排举着弓箭,齐齐对准了跪在正中央的闫恩,他染了一身的鲜血,脸色惨白。

    “你们在干什么!?”她嘶叫一声狠狠的扑上去。

    闫恩想将她推开,无奈她搂的紧,只好无奈的叹口气,“你让开。”

    侍卫长从人群里站出来,面带微笑,“你终于出现了,万和公主。”

    她觉得她几乎要频临崩溃,一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的瞪着侍卫长,“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也不过奉命行事,你消失的这一个月可让我们好找。”

    “要杀要剐随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不碰闫恩!”

    侍卫长眯起眼,淡淡的扫了闫恩一眼,对她说,“放心,只要你不逃跑,他就不会有事。”说完,从怀中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

    张乐曦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头上是侍卫长淡漠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和公主端庄淑睿、知书达理,深得朕心,无奈世事突变,罪臣张任勾结私党企图谋反,特此赐一壶鸩酒,以表朕对表妹的怜悯之心。”

    “叩谢皇上。”她抬手接过圣旨,对着侍卫长磕了三个头。

    侍卫长将她扶起来,对身后的公公说,“赐酒。”

    “你们敢给她试试!”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猛地回头,发现闫恩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的软剑直直的指向侍卫长,眼里布满血丝。

    那一刻她又娇气的想哭了——从前那些巴结她的人都爱落井下石,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她们或许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她说。这次出了事,曾经说着生死跟随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出来帮张家。

    看着为她如此拼命的闫恩,她在心底问自己,她能报答闫恩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她什么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