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医院醒来

希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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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和哲在、关熙正、恩礼一起去看阿尊山的海市蜃楼,等了很久才出现,在一片虚茫的光里,有城市,有街道,有湖泊,有商贩,有车马,还能看到有人手中拿着iphone4,兴致勃勃的走着……逼真的很,雾霭缭绕,斜峰之上,是苍茫的天地,而那宽宏的光渐渐淡去,直到最后的光影也消失不见。

    哲在搂着我,身旁时冷漠无言的关熙正和活泼的恩礼。沒过一会儿,恩礼冲我挥挥手,走远了,而关熙正在下一秒突然掉下斜峰,我一惊,连忙抬头想去问哲在。哲在低着头,把大衣的风帽戴在头上,看不到脸,我愣住,心里有些怕。

    他推着我,温柔的语气近在耳边:“对不起,朵拉。”

    我才发现,原來我和关熙正一样,也快要掉下斜峰。我心里很怕,在风中摇摆,却一直爬不上去。而哲在一眼未看,手指张开,我瞬间就掉了下去,半空里空荡荡的,雪的清冷气息浸染了我全身。

    “不----”

    我大叫,一下子醒來,额头上汗涔涔的,身上却觉得很冷,寒气逼人。

    眼前是雪白的房间,窗台处挂着蕾丝窗帘,随着微风飘扬,阳光落下來,温暖和熙。而墙角摆着一只巨大的花瓶,雕画着青色的画面,不远处是一只茶几,放在一块地毯上,还摆着四张坐垫。旁边放着一只漂亮的花篮,花枝修长,花朵硕大,灿然开着。

    我躺在一张同样雪白的病床上,身上穿着病服,挂着吊针,胸腹处绑着绷带,一只脚打着石膏,也被高高吊起。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进入鼻端,我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想要坐起來。这时门被打开,一个护士端着托盘进來,看见我突然一愣,继而喊着“醒了醒了”,飞快跑出去,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奇的现象,也不知道來扶我一把。

    我仰躺在床上,嗅着恼人的气味,非常不满。身上到处都疼,嘴巴上还罩着一只透明的氧气罩,一会儿白一会儿透明,真烦!

    我伸出手,一把摘下氧气罩,扔到床底下,皱着眉,心中愤愤的。

    扔了以后,我看着自己的手,又有些发怔。我是怎么了?脾气怎么这么坏?我……我以前不会这样的啊……像这种厌烦、不满、愤怒的心情,我几乎沒有过,可是仅仅一个氧气罩,就让我生起气來,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辛朵拉……南宫鸢……

    我是辛朵拉,也是南宫鸢,自然就融合了两人的性格。脾气怪,也是难免的。我只希望将來出院,不要让辛西格察觉出來。他是我的哥哥,就永远是我的哥哥,不要让他伤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直怕我想起來,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平时话里都已经透露出來了。海口爷爷也对我说过,辛西格不怕我想起來,只是怕我想起來后会伤心。因为我是被丢弃的,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把一个正在住院的虚弱的小女孩给赶出去,这背后,一定有着阴谋。

    辛西格,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正当我想着心事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打开,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來,开始对我做检查以及记录。我打起精神,努力配合着。

    医生俯身轻轻按着我的胸腹,一边低声告诉护士数据,一边查看旁边机器的反应。

    “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仰着头问。

    医生摘掉脖子上挂的听视仪,苍老的脸颊上皱纹深深,语气和蔼:“小姑娘,你伤的比较重,还是多住几天院吧。你的肋骨断了一根,脚扭伤,手指严重冻伤,因为你在受伤后还大幅度运动,所以造成断掉的肋骨错位,不过也幸好你及时爬出來,所以我们能够在第一时间抢救你,不然……”

    “我的朋友们呢?”

    “他们沒什么大事,有两个已经出院了。你们都还是孩子,还好这次碰到的雪崩是很小的雪崩,不然你们怎么还有命出來。”

    “我睡了几天?”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題。

    “你摔下斜坡,第二天黄昏才找到你,带回医院做完手术后,你晕迷了两天。”

    我点点头:“哦。”

    医生有些惊奇的看着我:“小姑娘,你不觉得疼吗?”

    “疼又怎么样?”我冷笑一声,“你又不能代替我疼。”

    他摸了摸我的头,手掌温暖宽大,“唉----要是一般的孩子,早就哭声震天了。孩子,等一下要给你的手换药,要是忍不住,就叫吧。”

    “不!”我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字。

    医生已经开始换药了,我的手指疼得很,要把纱布撕下來,换药,再缠上干净的新纱布。尽管沒有去看,可是那扯着皮肉的痛,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只得咬牙忍住,换了一根手指,再换第二根……我突然抽噎了一下,连忙喘息匀气,镇定下來。

    就在我忍痛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了过來,温热的手掌蒙住我的眼睛,语气深沉:“辛朵拉,不要对自己这样,你沒有错。”

    是关熙正。他蒙着我的眼睛,身上的气息,熟悉而温暖。他什么时候來的,又听到了什么,我根本无法得知。但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我侧过头,咬着牙,撑着笑道:“班长大人,你真讨厌,干嘛进來了也不说话啊!”

    他愣了一愣,仿佛不认识我一样,看着我的眼睛,深深的。我也看着他,虽然我知道现在我笑的比哭还难看,可是在他面前,在他们面前,我一定要笑着。

    就在这时,医生开始换第三根手指了,尽管他的动作足够轻柔,可还是疼得我心跳都快停止了。我忍不住皱眉,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咬着唇不出声。

    关熙正弯下腰,英挺的眉目充满了担忧,“辛朵拉,不要勉强自己。”

    “我沒有啊,哈哈哈,”我含着泪,反驳他,“您有事先走吧,看我换药,还不如多去陪陪韩孝艺呢。她那时可真是勇敢啊,一个人拉着你,死都不松手。”

    我说完就不再看他,他站了一会儿,轻轻说:“你不愿见我?”

    “不,我哪里敢。”

    “那你……”

    “关熙正,”我压低声音,“我为什么掉下去,你不知道,我也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愿意接受。可是我求你……不要再提起來……”

    对我來说,这一场旅游,是一场醒不过來的噩梦,夺走了我的爱情,还给我更痛苦的记忆。我不祈求时光回转,只盼能让它随着时间淡化,永远不要记起。

    关熙正走了,我听见他打开门,突然低低叫了一声:“哲在,你……”

    话音被隔断,大概哲在也在外面吧。

    我心里猛地一痛,这个名字,已经不再充满花香,而是充满荆棘。他为什么过來呢?在他心里,我根本什么也不是,不是吗?也许我认为的背叛,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还是彼此形同陌路吧。

    医生换完药,突然笑了一声。我沒理他,一边的小护士大胆的问:“您笑什么呢?”

    医生把换下來的纱布堆在消毒盘里,边笑边说:“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了不得,一个比一个有意思,比大人还厉害。”

    “啊?这是什么意思?”小护士问。

    “听不懂?你们啊,还不如这个受伤的小妹妹,人家都听懂了你们还听不懂,看來人与人的差距,太大了。”

    我不禁脸红,“谁听懂了?你才听懂了你全家都听懂了!”

    医生呵呵笑着,带着护士出去了。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穿着淡色绒衣的哲在正站在门口,只有一刹那,就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分明是有话说,可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醒來后不到一个小时,恩礼、南宫可旋、韩孝艺以及我的后援团都过來看了一圈。只是医生把她们拦住,说我要休息,她们只好很遗憾的冲我打手势,带着遗憾走了。

    我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平静。我希望能够回家,可是医生却硬是拦住我,说我的伤势太重,沒到出院的标准。

    我心生一计,“您一定要留我在医院,我也沒办法,但是住院费呢,我沒钱付,您看着办吧!”

    医生呵呵笑着,“不用担心,已经有人付了,小朋友你放心住院吧!”

    “谁?”

    “你的某位朋友。”他跟我打着太极,不肯告诉我是谁。

    我泄气了,躺在病床上,有些闷闷不乐。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我还是觉得很冷,大概,大概是在雪窝里呆久了,沒办法温暖过來吧。

    我卧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渐渐淡下去的光线,慢慢沉入睡眠。柔软的被子,舒服的枕头,合适的温度,不会冷,不会饿,也不会叫不到人。我睡了很久,直到晚上,护士过來,为我带來营养晚餐,将我轻轻唤醒。

    吃完晚餐,护士说有人要见我,我奇道:“不是说不让见人吗?”

    护士端着一盘苹果片,慢慢喂着我:“医生允许的,我也不知道。”

    “是谁呢?”我问,顺便张开嘴咬着苹果片,清脆酸甜的果汁充盈着口腔。

    “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來,随后拄着拐杖的老人进了房间,身后跟着气质纯正犀利的军装卫士。老人慈祥的对我微笑,缓步走过來:“小朋友,你还好吗?”

    我惊讶的张大嘴,苹果片从我嘴里掉下來,落在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