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氏夫妇

七彩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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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早两日收到了消息,带着人亲自到码头迎接,却见贾琏背着他父亲下船。

    早些年,林如海迎娶贾敏时,曾与这位内兄打过交道,对其印象颇为不好。此人虽贵为荣府长子,且承袭荣国公爵位,却毫无世家长子风范,为人好色,德行低劣。林如海十分不解岳母为何会派他来探望妻子。只求他此番来,别添乱就好。

    贾琏背着贾赦到林如海跟前,尴尬的讪笑:“给姑父请安,因这会子不方便,外甥回头再给您行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你父亲这是……”林如海瞟一眼贾赦,只看见个额头,心想他该是又作什么了。

    “父亲他晕船,近日身子有些虚。”贾琏赶紧解释道。

    林如海当贾琏找借口敷衍他,不打算戳破,他捋着胡子点点头,示意贾琏快些上车,一切等到家后再谈。

    娘家人之中,贾敏最不喜见的便是她大哥贾赦。但而今人来了也总比不来强,见见大哥,问一问母亲近来的状况也好。

    贾敏左盼右盼,等来的消息却是大哥晕船无法来看她。

    “什么晕船,八成又跟哪个丫鬟胡搞在一起,精力虚脱了。”贾敏皱眉气道。

    林如海忙拉着妻子的手劝她不要动气:“再等一日无妨,我先叫你内侄子来。”

    贾琏将贾母的话一字不落的嘱咐给姑太太。

    贾敏听得泪眼婆娑,激动不已,“难为母亲还惦念我这个不孝女,自出嫁以后,我便没机会见她老人家一面,心里满是愧疚!”

    贾琏忙道:“等姑太太病后了,外甥亲自来请姑太太回去一趟,可好?”

    贾敏看向林如海。

    “好好好,自然好,到时我陪你一遭去。”林如海握住贾敏冰凉的手,有些心痛。

    贾敏欣慰的笑了,她对贾琏道:“快和我说说,家中人都怎么样了。母亲身体如何,二哥还在工部领事?还有宝玉……”因情绪激动,贾敏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贾琏遂将家中每个人的情况都交代了,事无巨细。

    打发走贾琏之后,贾敏有些乏累,便在林如海的搀扶下躺了下来。

    “我大哥的事儿,叫夫君笑话了。”贾敏气若游丝,勉强笑道。

    林如海摇头,“为夫倒没什么,都是自家兄妹。他肯来看你便是他的心意,他总归是你的亲哥哥,咱们就多担待点。”

    贾敏想起那个学无术的大哥便无奈地叹气,勉强冲林如海点点头。

    ……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宣楼方醒来,他一睁眼便发现环境变了,起身一问,才知自己已然身在扬州林府了。

    棕竹要去知会琏二爷大老爷醒了。

    宣楼深吸两口气,唤棕竹回来。

    “先去泡壶热茶,待老爷我缓缓劲儿的。”

    支开棕竹后,宣楼便直接在床上打坐,吸收四周的灵气。没想到这林府中的灵气竟如荣国府一般纯净浓厚。这点灵气虽不足以治愈他的魂魄之损,但还可以维持他一定的精神和体力。

    身体越来越虚了,时间紧迫,他得尽快想办法找到钟灵石。

    恢复些精神之后,贾赦一口气吃了三条清蒸鱼。随后他又叫贾琏弄来一张扬州地图。算上扬州城周边的村县,足有方圆上万里地。短时间内,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寻找钟灵石简直是天方夜谭。

    猫捕猎时,对他们所要谋求的猎物极具耐心。宣楼也是如此,越是到关键时刻,他越是要冷静沉稳。

    宣楼盯着地图半天,寻找突破口。

    贾琏在一边唠叨道:“姑太太的病确实严重,老爷头一天来便错过了见她的机会,令她难免有些失望。明天您可要赶早去瞧她,她就盼着见您呢。”

    宣楼胡乱点了下头,继续琢磨他的事儿。

    钟灵石具备的灵力可以滋养四周的生物。它所在的地方,必定山水秀美,盛产珍草,而且人才辈出。

    宣楼提着地图,执笔便出了门,就近找了林府的两个小厮问话,在地图上圈圈画画了半天。他将做好标记的底图丢给贾琏,令其明日带人搜寻。

    “寻什么?”贾琏捧着底图,万分不解。

    “那老大夫脖子上戴的石头。”

    “上哪儿找去,再说就算有,儿子也没见过那石头什么样。对了,那石头呢?”贾琏追问个不停。

    “弄丢了,本老爷喜欢,所以想在弄一个。既然他有把石头带在脖子上的习惯,或许那地方的人也会如此,你就照此寻找吧。”宣楼敷衍他一句,便催他快去歇息,“跑不完这些地方不许回来,必须给我找到。”

    贾琏见老爷认真了,也没法子,拉着一张苦瓜脸回房。他就知道老爷没那么好心把秋桐赏给他,原是要把他当骡子使唤。

    次日晨起后,林如海担心贾赦再耽误了时辰。为了避免贾敏再次着急上火,他也不讲那些待客礼节了,趁早去找贾赦,亲自领他过去。他一进屋,便发现贾赦屋内并没有什么美貌的丫鬟,屋子里甚至连个母的都没有。

    林如海只看见俩个相貌普通的小厮围在贾赦身边,伺候其穿衣。

    这几日在船上,宣楼身体萎靡,瘦了不少,脸色略显苍白些,身材倒是更显修长了。

    林如海见他精神真的不好,心中一愣。莫不是真如琏外甥所言,大哥晕船?

    林如海对贾赦的记忆还停留在早些年。今日正经一见,他心中惊诧之余,对其也改观了不少。且不说别的,林如海单看贾赦这副清贵的扮相,他便有些喜欢了。一个人的礼仪气质很重要,看大哥而今的表现,似乎是‘改邪归正’了,不然此来扬州长路漫漫,他怎会来连个美貌的丫鬟都没带。

    宣楼转动高傲的眼眸,打量了一圈林如海。“等急了?”

    林如海忙摇头,寒暄:“听闻大哥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你照顾好敏妹妹便好,不用操心我。”宣楼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最不喜被人关怀怜悯。提到这,宣楼想起一件更可笑的事儿。以前他有猫身的时候,会用下巴蹭东西,有些人就喜欢用一些“可爱”“温柔”之类的词儿来形容他,以为他是在刻意讨好人类。

    呵呵呵……

    这跟他的行动本意大相径庭好么!

    他们猫族用下巴蹭东西的时候,是会将下巴上散发的气味留在物体上,由此来占领地盘,规划他们安全活动的区域。哼,人类总是瞧他们了!

    当然,用下巴留气味比不上用尿来的浓烈。

    昨儿个晚上,他已经在林府里放了两泡。

    今晚,宣楼还会继续。

    如此灵力充沛的林府,他自然要占领!

    林如海引领贾赦去见贾敏时,与其并排而行。林如海虽稍稍矮他一些,却也是个清瘦俊朗之人。二人站在一起,可谓是星月同辉,吸引了不少府上来往丫鬟们的目光。

    每日辰时,黛玉便会按时来到贾敏房内侍奉汤药。待贾敏喝过药之后,黛玉就会立马塞个蜜饯到她嘴里,然后乖巧的坐在贾敏床边,读书给她听。

    贾敏虚弱卧榻,脸几乎瘦脱了相,每当听黛玉的朗诵时,嘴角才会挂着勉强的微笑。

    宣楼同林如海来到达时,正碰见此情此情。宣楼不禁忆起自己小时候。他母亲可谓是猫中美人,一身黑毛,一双莹绿发光的圆眼,美丽至极。母亲一窝喂养他们兄妹五个,不惜辛苦。她要每日用舌头给它们梳理毛发,用身体给他们取暖,教他们捕食……

    黛玉见父亲身边的人眼生,估量他年纪,便猜测出他的身份,忙起身上前来行礼。

    “父亲万福,大舅舅万福!”声音甜软至极。

    宣楼回神儿,笑眯眯地打量黛玉,直叹这女娃的长相应该算是人类里最可爱的那种。

    林如海听得高兴,捋着胡子谦虚几句,转而赞美迎春也很懂事。

    宣楼想到迎春,笑对黛玉道:“何不去找你迎春姐姐玩儿,这会子她早起了。”

    黛玉看了眼母亲,冲宣楼摇头:“外甥女的书还没有给母亲读完,等读完了就去。”

    “好孩子,你去吧,母亲正有话跟你大舅舅说。”贾敏道。

    黛玉这才乖乖地点头,退下了。

    贾敏抬手看眼林如海,请他暂且也回避。林如海点点头,嘱咐妻子两句放走。

    “大哥!”贾敏有气无力地叫一声,脸上便留下了两行泪,“妹妹时日无多了。”

    宣楼看着毫无生气的贾敏,皱起眉头。他本不爱关心身外之事,却偏偏看不得一个母亲如此哀伤凄惨。

    “你有话要交代?”

    贾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大哥这样直接。才刚大哥一进门的时候,她便觉得大哥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也是,他们二十几年不见,总归会有改变的。

    “妹妹这副身子骨儿挺不了多久了。只怪自己不争气,嫁了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夫君,竟没跟他过上好日子。甚至,连唯一的儿子都……”贾敏泣不成声。

    宣楼默默听着,没吭声。

    贾敏反而想说更多:“黛玉这孩子自小便体弱多病,日日不可断药。只怕有一天,她像前一个孩子那样,一不小心就挺不过去了。

    我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更对不起自己的夫君。都怪我肚子不争气,夫妻二十多年了,我竟没能给林家留个根。他若怪我,我心里还能好受些,可他偏说是他自己的错。我真恨自己耽误了他,我对不起林家,对不起他,对不起死去的儿子。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没意思了,早就没意思了……”贾敏说到激动之处,开始急促的喘息,已经发不出声了。

    宣楼听说贾敏一心想死,静默的看着她,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语。人类不是自诩是最聪明的么,为何碰着点小麻烦便要去寻死呢。

    贾敏在丫鬟的劝慰下,渐渐平复了情绪。又开始跟宣楼唠叨家长里短,言语里透露着浓浓的悲怆之情,极其消极。说到最后,贾敏才提起黛玉,打算自己死后将女儿托付给自己的母亲照看。

    “早些时候我已去信隐晦和母亲提过,她该懂我的难处。”

    贾敏哭了一会儿,因一直没有听到大哥出声,才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说完了?”宣楼问。

    贾敏愣了下,一边忧伤的垂泪一边点头:“妹妹如此不争气,让大哥见笑了。”

    “不可笑,”宣楼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在贾敏惊讶的目光中,宣楼再次发声,“可悲!”

    贾敏瞪圆眼看他,仔细想想“可悲”俩字的背后含义,不正是说她么。是啊,她根本不可笑,她可悲之极!

    宣楼发现贾敏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解释道:“就为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你抑郁成疾断送性命,不是可悲是什么?命是你自己的,你不要,便没人能救你回来。你不要指望从我嘴里说出什么怜悯或劝慰你的话,你自己都想去死了,谁劝也没用。”

    “我——”贾敏委屈地瞪圆眼,嘴张开之后,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宣楼截话道:“你不必辩解。昨儿傍晚我早跟府上的小厮打听了。说你的病这虚那虚的,是说不出由头的怪病。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想不开。”

    贾敏委屈至极,捂着胸口埋怨道:“大哥千里迢迢来这,就是看妹妹笑话的?谁家兄长会这样说自己重病的妹妹?大哥,你竟比从前更混账了,连点兄妹之情都不顾了。”

    “你仗着有病,让大家都让着你,你不想想你自己错在哪儿。你的女儿才不足五岁,便就要在你床前侍奉汤药,眼看着你去死,谁心疼她了?”

    宣楼提起黛玉,令贾敏噎得说不出话了。

    她面上挂不住了,气得用拳头打胸口:“你走,走!”

    宣楼二话不说,挑起袍子起身出门,他正好与门外的林如海撞个正着。

    林如海才刚在偷听他们兄妹俩讲话,愤怒的面色之中掺杂了尴尬。

    宣楼瞟一眼林如海,直接往院外走。

    林如海不甘心,急忙追过来,拉住宣楼跟其理论。“她病成那样了,时日无多,为什么说那些伤人的话。”

    宣楼瞟一眼林如海,冷笑起来:“你也是个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