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汪可受·【第二章 】·(完)

筆辍更时墨纷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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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可受是被一阵救护车的声音吵醒的。他睁开眼睛,便看着医护人员将——他的身体——搬上救护车。

    不对,他的身体……那他现在是什么?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雪白的肚皮,洁白的毛发。如果此时有镜子,他还能看见自己笑的一脸灿烂……一只萨摩耶。

    不过还没等他伤春悲秋,一抬眼,就看见他的“身体”所在的救护车,在“完啦完啦——”的声音中,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他奋力奔跑起来,想要追上那辆救护车,边跑边叫:“汪,汪汪,汪汪汪……”卧槽,停下,那是劳资的身体,回来。不回来,等我一下也行啊!

    不过,我们敬爱的医护人员显然听不懂他在说啥。还好,由于他叫的太大声,引起了医护人员的注意。

    “哇,这狗狗也太忠心了,就这么跟着跑过来啊!”我的身体,我当然忠心。

    “看它跑的好累啊,要不我们让它上车吧。”对啊对啊,这位说话的大姐你简直不能更贴心了。等我变回人,我一定要送一面锦旗给你。

    “不行!一条狗出现在救护车上,被拍下来,我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啊啊啊总是挑拨医患关系的媒体们,我x你大爷!哔——

    不管怎么说,我们可爱的汪……可受,就这么一路跑着跟去了医院。到了的时候,汪可受觉得当狗,是真不容易啊。累死他了。

    看着医护人员将他的“身体”推进手术室,他只得乖乖坐在走廊上等待。手术室外静悄悄的,让他有了时间,也有了环境,来想一想现在自己的处境。

    现在自己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

    掉下楼前,急促的门铃声。

    脚踩酒瓶,掉下楼来。

    醒来就看见自己的身体,而自己变成了一条萨摩耶。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急促门铃声=有人送了萨摩耶=现在的自己。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转换,他无法得知。他现在又要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是重中之重。

    正想着,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询问……是他的父母。

    对着他说滚出去再没你这个儿子,却在他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在旁边偷听的妈妈,对着他说儿子放心我会努力劝劝你妈妈,还悄悄给他打钱的爸爸。

    有医生在和他们解释情况:“由伤处来看,应该是高处坠落所致。而且是直接伤到了头部,情况不容乐观。现在看情况,是要进行进一步的手术。手术风险较高,家属要进行定夺,如果同意,请签字。”

    发鬓已斑白的夫妇有些惊住了,医生在等待着家属的决定。没人注意到蹲坐在地上的萨摩耶瞪大了双眼,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彩。

    ——二楼!二楼就摔这么重是闹哪样啊!伤到了头部……进一步手术……难道是开颅么!要是永远醒不过来怎么办!

    ——不过,如果手术成功,直接醒过来,那么……在他身体里的灵魂……是条萨摩耶?!卧槽还是先别醒了。

    看着这三人静静站着,汪可受有些着急。再不下决定,是要他死在手术室里么!他只得慢慢跑过去,用头稍微顶了一下他妈妈的腿。

    他现在的体型,属于成年萨摩耶,虽说他是“稍微”顶了一下,但是他妈妈还是身体晃动了一下,回过神来。夫妇间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签了字。

    医生便拿着签字单,进入手术室去通知进行进一步手术了。

    此时汪妈妈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一条狗,它静静的蹲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就那样呆了多久了。是毛毛——【汪可受的小名】养的狗?她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头,皮毛的温度像是给了她一点慰藉。

    她叹口气,对着它说起话或者更像是自言自语:“毛毛会没事的吧,我都几年没见过毛毛了,我当初怎么能那么对他呢,让他家都不能回……”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汪爸爸也蹲下来,将汪妈妈稍稍伸手抱住,轻轻用手拍打着她的背,嘴里重复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汪可受觉得自己十分混蛋,不就失个恋,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喝酒,还“跳楼”——就算不是他自愿跳下去的,也算跳了。现在还……他举起爪,给了自己的狗脸一掌。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下来,手术结束了。忙了许久的医生摘下口罩,面目凝重。汪妈妈看这样子,询问的话尚未说出口,腿先软了下来。

    还是汪爸爸保持了些许理智,他扶住汪妈妈,向医生询问手术的情况。医生回答说:“手术很成功,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看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了。如果醒不过来,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汪妈妈听到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昏厥过去。汪爸爸赶忙叫了医生,将汪妈妈也送到病房里去了。

    汪可受本想跟着去看看妈妈,可这时汪可受的“身体”被推出来,他连忙跟着那身体,看看是要被推到哪里去。

    有护士想要将他赶走,刚才就在救护车上的医生忙制止她。跟其他的医务人员解释着:“让它跟着吧。就这条狗,太忠心了。跟着救护车一路跑过来不说,手术时还一直在这守着。不叫不闹,太有灵性了。”

    到了病房,看着护士将“身体”抬到床上,汪可受左看看右嗅嗅,也想不出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法子。他慢慢的趴在地上,肚皮直接接触瓷质的地板,就算有皮毛的阻挡,还是感觉有些凉。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身体,就怕错过了一点点动作。万一……是可以回去的暗示之类的呢。

    不过这情景在别人眼里,就是眼含泪水的忠心宠物,一动不动的看着主人的病体,担心着。比如,刚刚进入病房的苗勏恭。

    苗勏恭听说了汪可受在医院的事情,就疯了一般跑来医院。他已经认定了这是汪可受想不开,自顾的跳下楼来,或者可以说是决绝的。

    他想起汪可受总是在说起的南康,那人也是如此,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却投于冰冷江水。

    他不知当初南康的爱人得知南康的情况时,是何种反应,他只知道他自己要后悔死了。后悔自己就那样答应了母亲,后悔自己就那样做了结婚的决定,后悔自己在最后还让汪可受提分手,后悔……自己真的是……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看见萨摩耶趴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床上的汪可受。他不知汪可受是什么时候养的狗。但是至少两人还在一起时,他们是没养狗的……也就是说,这条狗也就是这星期汪可受才养的吧。

    最多养了一星期的狗就能真心待他,而和汪可受在一起七年的自己,却……却!他不忍想下去了。

    他慢慢拖着步子来到床边,看起来是想要拉起汪可受的手。汪可受一看,突然非常想要表现一只狗的行事特点——咬他。

    汪可受抬起狗爪,悄悄挪向苗勏恭这只渣。然后他抬起头,张开嘴,一声“汪”刚刚来到嘴边,还没出来。却不防苗勏恭突然滑坐在地上,手抚上他的头。

    苗勏恭像是已经快要哭了。汪可受不由得噤声。

    接着汪可受就听到了,苗勏恭一大段的独白。关于那些,他作为恋人都没听到的事情和解释。

    “那天我妈跟我说她受够了。不能再忍受我和毛毛在一起了,不然她就要不活了。我想着,她不过是让我去相亲,我就当是哄老人开心,去几次也没关系的。”

    ——原来你还去相亲过啊,渣。

    “和各种女孩子见面,我总是在说看不上,没感觉。我妈察觉出我是在应付她,她又说出不活了的那一套。我想着,那我就随便挑一个女孩子,我就当是哄老人开心,定下时间稍长的相处好了。”

    ——你拓麻竟然还随便挑一个女孩子,长时间相处。那对人家女孩子多不公平,渣。

    “也不知老天爷乱开的什么玩笑,那女孩子太好了。我不爱她,却这样利用她,对她感到了歉意。我想着,我不能够给她爱情,那么我用其他方面来补偿她吧。我陪她逛街,买衣服,买礼物……”

    ——呵,对她感到歉意,那我呢。怪不得你前段时间总是出去,原来是去陪小姑娘了,渣。

    “渐渐地,我妈以为我真的“回心转意”了。事态开始不受控制,我尝试着向我妈解释,但是有些晚了,双方家长已经开始谈论结婚的事情了。我妈疯了一般,剪刀架在脖子上逼我,我答应了她,我结婚。”

    ——原来如此啊,渣。

    如果此时的汪可受用自己的身体醒过来,那么他一定会对着苗勏恭大吼一声,你个渣!

    苗勏恭孝顺,但是有没有想到,汪可受是背负着不孝顺的骂名,他出柜,他拒绝结婚,他……最后因为苗勏恭的孝顺,躺在这里。

    苗勏恭说完这些,用手抱住头,哭泣的声音闷闷的,却清晰的传到了汪可受的耳朵里。汪可受看他这样,又想咬他了。一个大男人,不知道解决问题,就知道哭,哭有个屁用!汪可受咬牙切齿的想,自己真是个傻x,因为竟然爱了一个苗勏恭这个傻x那么多年。

    正想着,苗勏恭好像是听见了它的心声一样,忽然从地上站起来。用手胡乱的擦了下脸上的泪,跑出去。

    汪可受想,这傻子想干什么。他感觉苗勏恭的神色有些不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他连忙也站起身子,跟着苗勏恭的身影,跑出去。

    苗勏恭由楼梯,一路跑上了天台,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汪可受就更别提了,他本来就从家里跟着救护车一路跑到医院,又跟着苗勏恭一路跑上来。就算是四只腿比两只腿好用,也不能这么用啊。苗勏恭是傻x这个念头在汪可受的心里燃烧的更热烈了。

    医院的顶楼比周边的其他楼更高一些,风声猎猎,汪可受身上的白毛一会飘扬向这边,一会飘扬向那边。

    汪可受还来不及享受够毛左右晃动的奇妙感觉,就看见苗勏恭向前走了几步,双脚已经接近于楼层的边缘。再向前两步,苗勏恭大概就能够以最亲密的姿态,接触十几层楼下的路面。

    苗勏恭掏出手机,拨通了他妈妈的电话。

    女人刚接起电话,便歇斯底里的一通吼,问苗勏恭去哪里了。他们今天要去订了婚宴的酒店看看,她们到了,却迟迟不见苗勏恭。

    苗勏恭张口:“妈妈,我不结婚了。我喜欢男人,这改不了了。我爱毛毛,这改不了了。”女人听到这些,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破口大骂:“你个不孝子,你是不是想要我去死!你是不是想让你妈死在你面前!”

    苗勏恭忽然笑了,他轻声继续说,话语里仿佛都带着愉快:“妈妈,您听见了么?风使我瑟瑟发抖,但是我却觉得自由。”

    女人有些慌了,音量降下来,声线有些抖:“你在哪里?你这是在哪里。你别吓唬妈妈。”

    苗勏恭忽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他爱的人因为他,躺在楼下的病床上,能不能醒还不确定。就因为他的懦弱,就因为他的懦弱!他忽然也歇斯底里起来!

    “妈妈我在天台上啊,医院的天台。毛毛今天跳楼了,四十八小时内醒不过来就会变成植物人了……妈妈我不想要您死,但是,我想死。您说,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是会直接死掉呢,还是会变成植物人,躺在毛毛的身边。”说着,苗勏恭又向前走了一步。

    汪可受在后面看的心惊胆战,本来在他听见苗勏恭说他跳楼了的时候,还在内心吐槽,劳资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可是后来,他已经无暇吐槽,他现在甚至想要上去将苗勏恭扯下来。

    电话的那头,是无边的沉默。

    苗勏恭想要继续吐露心声,刚叫到“妈妈”,女人像是被打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哭起来。破碎的词语组成大致的一句话——不结了,不结就不结,乖,下来,你下来,你下来……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维系,是爱。两厢对峙,总会有一方败下阵来。

    苗勏恭静静的站了一会,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过分。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一脚长度的天台边缘,真的很想再走一步,就这样忘却所有。

    “汪,汪汪……”苗勏恭回头一看,是毛毛的狗。他忽然想起还躺在病床上的汪可受,如果他死了,那么汪可受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很伤心。如果汪可受醒不来,那他还要照顾毛毛呢。怎么能去寻死呢,真是傻。

    苗勏恭向后退了一步,狗狗向前一步,平行而立。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酒店退订的信息。看来,他妈妈恐怕他做出什么傻事,赶紧做了些实际的事情给他看。

    苗勏恭蹲下身,揉了揉汪可受的“狗头”,笑开。他转过身,刚想伸手将狗狗拽到背上。那狗狗却自己靠过来,还乖巧的爪子搭在他的肩上。

    苗勏恭背着狗站起来,一步一步,坚定又缓慢的下楼。他还要去看看毛毛醒了没有,也没有注意到,背上的狗有了一瞬间的昏厥。

    病房里的汪爸爸忽然发现,汪可受的手指动了一下。他连忙过去看,看见汪可受的眼睛睁开了一下,又合上了。叫来医生护士,医生表示,病人已经转醒,现在不过是睡着了而已,生命体征平稳,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便可以出院了。

    “然后呢?然后呢?”妙妙六岁的小女儿欣欣追问。

    “然后啊……”汪可受刚要继续讲,苗勏恭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苗勏恭看看这一大一小,说汪可受:“毛毛你又讲故事骗小孩子。”

    汪可受:“我说的是真的!还有,别叫我毛毛!”

    苗勏恭:“恩真的,毛毛我信你。”

    汪可受:“……欣欣你说,你信你舅舅还是信我?”

    欣欣:“信舅舅,毛毛舅妈。”

    汪可受:“……”你们欺负人qaq

    其实是真是假都不重要,毕竟,幸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