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画皮·【第五章 】

筆辍更时墨纷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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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公子身子近来可好些了?”王陈氏端着汤药一边说一边在柳梦的床前坐下。

    “谢夫人关心,好多了。”柳梦冷笑了一声,侧过脸去不愿看王陈氏。

    “这药是我亲自在厨房为你熬的。柳公子快些服下,养好身子侍奉我们大人呐。”王陈氏阴阳怪气的说道,“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下贱货色,偏偏大人昏了神智当宝贝捧在手里。”

    “烨儿醒了?”柳梦仿佛没听见王陈氏的辱骂一般,问道。

    “还没醒。”王陈氏将汤药放到一边,神色中三分悲伤七分狰狞,“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不是你我怎么会拿了那谭半仙的药丸!”

    “找谭半仙抓鬼除妖的人这些年也有不少,那药丸也是术士们一辈一辈传承下来的,效用怎样不说最起码吃不死人。”柳梦伏在被子里背对着王陈氏道。

    “是我在药丸上加了东西。因为怕毒不死你所以加了东西。”王陈氏冷冷的看着柳梦,眼中却落下泪来。“那谭半仙说的神鬼之事,我一个字也不信。我只是想找个机会毒死你。”

    “你不信,王生却信了。他以为药丸没毒,就融在了粥里。”柳梦笑出声来。“真是现世报啊。你别等了,烨儿不会醒了。”

    “你说什么?”王陈氏伸手紧紧的掐住柳梦的脖子,“你在笑?你居然还敢笑?夫君厌恶我,孩子还在昏迷,府中上下一团糟。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害得我如此?你这个歹毒的贱人!雌伏于人身下的□□!你可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你是在怪我选择从王生下手而不是你吗?”柳梦拉开王陈氏掐住自己的手,顺带将人带倒在床上压覆于身下。

    “的确从你下手会好些,站在如今这个局面里的该是王生不是你。负我的是王生,害死我全家的亦是王生。你不过是痴心恋他,为他所利用的一个女子,同病相怜,我何苦针对你?”

    “这镯子王生本打算送你的,却转手给了我。我给你戴上,算是赔礼。”柳梦抬起王陈氏的手,将那只白玉镯带上去。他摩挲着镯子和其下的肌肤,忍不住赞叹道:“如此温暖香软,那王生真是个不知珍惜的贪厌之辈。”

    王陈氏惊恐的看着压覆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是的,男子。有可以轻易将她压服的力量,比起谩骂更喜欢直接的攻击和压迫。他还是个好看的男子,鼻梁线如刀削的侧峰,正触着自己的鼻尖。温热的呼吸扑在脸颊上,王陈氏慌乱的想避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强硬的束缚。

    “不过你够蠢啊。”柳梦笑了,“不是你的话,我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烨儿的心呢?”

    “你说什么?”绯红从脸上褪去,柳梦眼神中的危险让人如堕冰窖。王陈氏停下挣扎,不敢置信的盯着柳梦。“我听不明白。烨儿……烨儿怎么了?”

    “你儿子的心,你想不想看看?”柳梦俯身压住王陈氏,腾出一只手去拉开她的衣襟。雪白的胸脯不堪挤压从锦缎中跳脱出来,他五指扣上去,温柔的揉捏着,却不带一点□□的意味。

    “红红的,小小的,就像……”柳梦的笑容越发的深,狰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就像这样!”

    王陈氏兀然睁大了眼睛。柳梦的手穿透了她白嫩的胸脯,尖锐的指尖好像五只小匕首,在她的胸腔中扣拢,握住那颗温暖跳动着的心脏。

    “孟家小少爷命里有仙缘,取心入药炼丹可得永生,这心是为前朝皇子剑逸预备的。孟员外说光复前朝是毕生的夙愿。你父亲可是这么和皇帝说的?”柳梦手中用力,扣紧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父亲曾说朝廷上左右丞相各率党羽,明里暗里多少争执交锋,员外虽是闲职,但在城郊读书养花安享天伦好的很。右相多腌臜事,王生为走狗。左相以王生师从父亲为由,逼着父亲暗查王生。”

    “你……你是……”王陈氏艰难的喘着气,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是孟留。孟家小儿子孟留。”柳梦手上用力,将那颗心硬生生拉扯出来。“孟家上下七十五口,那日午夜全被剜了心,心魂不聚为荒魂野鬼。一命还一命,一心换一心,这是你们欠孟家的,我自然要一个不少的拿回去!”

    血浸湿了被褥,沿着床沿流下去,在地面上蜿蜒成河。初遇那夜王生赠与的白荷折扇落在地上,丝绸做的扇面吸了血变得脏污不堪。柳梦坐在汪着血的床上,手中捏着新鲜温软的心脏,看着地上的折扇恍惚间记起以前的事。

    那年他才十岁,和烨儿一般年纪,也一样满脑子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他天生半张脸落着墨绿胎记,不敢出门,府里那些下人的孩子亦不敢同他玩耍。他们常常是畏畏缩缩的上前,小心翼翼的讨好,最后如蒙大赦般落荒而逃。

    他无事可做便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读书,诗词歌赋读,四书五经也读。书房外的小池塘种了些白莲,养了些锦鲤。他用线系着个弯针垂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能拉个笨头笨脑的鱼上来。

    锦鲤不耐玩,常常没多久就不动了。他就再将鱼扔回水里,钩子藏在衣袖里,收拾干净坐回去继续读书,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父亲好几次念叨这鱼怎么死的这样快,他低头看书,抿着嘴忍着笑。

    直到那天,王生撑着小船在他窗前停住。王生的父亲是孟府中负责园艺的仆人,后院中的花草树木,包括这池塘里的锦鲤都是他在照顾。王生撑的船就是秋深的时候收拾残荷用的。

    “你别再玩鱼了,我都看见了。”王生在窗外皱着眉看着柳梦。“我爹照顾鱼很辛苦,你再这样我要告诉老爷了。”

    孟留那时正在画画。他扭头看着王生,颜料从他手中握着的画笔上低落下来,在宣纸上浸染出大团的色块。“没人和我玩,所以我和鱼玩。”

    “你会画画?在画什么?”王生小心稳着脚下的船,伸着头想看清孟留书桌上的东西。他没读过书,没摸过笔,看着书房里的陈设满眼都是艳羡。“你想和我玩吗?”王生指了指自己,问孟留道。

    孟留歪头想了想。王生没叫他小少爷,也没对他的脸大惊小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且可以独自撑着船在湖上耍。孟留冲王生点了点头,说:“想。”

    “把画送我,我就带你玩。”王生道。

    “这个弄脏了,等我再画一个给你。”孟留将桌上的画揉成一团,攥在手中背在背后。新交了个朋友,他有点忐忑。

    “没事,脏了我也要。你爬过窗子到船上来,我带你到池子中间玩。”王生催促道。

    孟留丢了笔攥着画,爬到窗户上去。小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好像稍稍受力就会溜走一样。孟留坐在窗户上踌躇着不敢下去。王生见状笑了笑,伸手握住孟留的手,扶着他的腰稍一用力,就连抱带扯的将人拉到了船上。

    “让我看看你画的什么?”王生将画纸从孟留手中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压平铺开,“画的是鱼啊。真像。”

    “因为我看得很仔细。”孟留腼腆的笑了笑,“不过总是没等我看完,鱼就死了。”

    “你钓鱼是为了画画啊。”王生恍然大悟道,“锦鲤很贵的,被你这样糟蹋了太可惜。”

    那之后,王生就常常撑着小船到书房窗外找他玩。不过不再出去,而是留在书房里,看孟留写字作画,缠着孟留读书给他听。孟留心疼他求而不得,第一次主动跟父亲请求,要王生做他的侍读。孟员外应允了,从此王生不再做杂活,而是与孟留同宿同食读书写字。

    约莫十三四岁的时候,王生开始从外面偷偷带春宫进书房。他没什么银钱,所得的都是些粗制滥造的东西。那些模糊扭曲的图形,孟留初见时甚至看不明白。王生附在他耳边细细的解释,呼吸吹得人麻酥了身子,视线随着王生的手指移动,那些粗糙的线条渐渐有了面红耳赤的意味。

    孟留的梦里开始出现王生低沉的细语,眼前一片模糊翻滚的肉色,常常身子一阵酥软,再醒来身下被褥便凉凉的湿了一片。他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王生的脸。王生就睡在他身侧,呼吸平稳,梦境深沉。

    他们已同宿了三四年。孟留想了又想,次日醒来还是决定让父亲给王生另外安排了住处。不是当初的懵懂顽童了,十三四岁,已懂得那种欢爱之情,懂了便会向往,便会有*。

    王生搬走的那夜他便失了身。飘着小雪的深夜,王生一身单衣溜出来站在孟留门外,轻轻的敲门企求孟留放他进去。孟留开了门,王生一身的寒气,径直将他抱在了怀里。寒风卷着雪花飘进门里,两个人贴合得更紧了些。他们感觉到彼此都在颤抖,也深知那不是因为冷。

    王生走的那天,他送他一把折扇。扇面是极好的丝绸做的,上面绘着的是他们相遇那天的白荷。王生直赞画的好,兴致勃勃的提笔在上面题了首旧诗《白莲》。孟留虽惋惜却也无可奈何。“横也丝来竖也丝”的情致,王生从来都不会懂。

    一年后,坊间传言,右丞相之女未婚先孕下嫁了王生。孟留还记得父亲听到消息时摇了摇头,叹了句:“可怜了那姑娘。我一生淡泊,不想却教出了这样不择手段的人。”随即十年,王生似是知道孟员外的态度,一次也不曾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