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画皮·【第一章 】

筆辍更时墨纷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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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月色溶溶,城中空空荡荡,雾气迷蒙。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清脆的声音回荡着长夜的寂寥。为首的那人满脸的疲惫,朝服上绣着的斑斓猛虎。另一人一身暗色劲装,警惕的注意着周围。

    “大人。”随从唤了一声,却欲言又止。

    “说。”王生皱眉看着随从,声音沙哑透着疲惫。他在岳父右丞相陈相门前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为替过去曾照拂过他的孟员外求情。

    “那孟员外自不量力,捏造罪名诬陷陈相,如今被识破也是罪有应得。大人不过是吃了他几年饭而已,且每日里还需看他脸色,何苦再为他们得罪陈相,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前程。”随从愤愤道。

    “不要胡说。”王生看着随从恼怒的模样有些悲伤。“一饭之恩死也知。若不是孟员外哪里会有今天的我。只是陈相竟一面都不愿见我……大概过了今晚,孟家就没了。”

    “大人不必过于悲伤。”随从安慰道。他跟随王生已有十几年了。王生为人宽厚公正,虽然有些时候不够圆滑了些,但总的来说不失为一个值得敬重的主子。

    “何安,你去看看前面是何人。”王生扬起马鞭指着不远处一个踽踽独行的身影说道。“夜半三更,这样行色匆匆,想必非奸即盗。”

    “是,大人。”何安策马赶上前去,没多久又绕了回来。一个身形瘦削的人被捆着双手,踉踉跄跄的跟在他马后面。

    “禀大人,是一年轻男子……”何安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觑着眼看王生的脸色,神情有些古怪的别扭。

    “这男子怎么了?”王生不悦的看着何安。“有话便说,不要总是吞吞吐吐的。”

    “是,大人教训的是。这人是青楼的小倌,趁夜深席卷了银子细软准备逃走。刚刚碰见我已吓得瘫软,不待我问便自己全招了。”何安满脸鄙夷的说道。“呸,遇见这样下流腌臜的东西真是晦气。”

    “抬起头来。”王生驱马绕到那人身边,居高临下的命令道。

    被绑着的那人闻言身子颤了颤,顺从的仰起脸,静静的看着王生。月色朦胧,只隐约能看出清秀的轮廓。那人的眼中映着月光,水润清亮中带着些许不同于寻常男子的阴柔的魅惑。

    王生看得心神一动,道:“为何私逃?”

    那人闻言,轻笑一声,道:“腌臜之人未必喜欢腌臜之处。从青楼逃走还要理由么?”

    “所言极是。是在下冒犯了。”王生点点头。“看你谈吐不俗,为何青楼为娼?”

    那人沉默了半晌,苦涩道:“我不是。我本是赴京赶考的学子,贪图便宜在暗柳巷租了一位独居老媪的房子。不想那老媪是个老娼,在饭菜里下了药,谎称我是她儿子,将我卖到了相熟的青楼。那份卖身契是假的,我……我并不是娼妓!”

    “天子脚下,这些人竟如此张狂!”王生攥着马缰,握成拳头的手上暴起愤怒的青筋。“我叫王生,乃是从三品参军,生平最恨这些皮条客人贩子。想你也无处可去,天明了那些人牙子还要寻你,不如先跟我回去暂且住下,明日我便通知顺天府着手调查,定会为你伸冤雪恨!”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那人闻言,“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声音里带着些哽咽。“草民谢大人!”

    “大人!”随从何安见状不由得伸手拉了拉王生,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还未立案,仅凭他几句话怎么就定夺好了?大人也太仁慈了,小心上了那些个刁民的当。毕竟是青楼出来的人,怎么好和夫人公子们一样住在府里?”

    “不妨,就将他安置在别院中,真相大白的时候自会有应得的处置。”王生安抚似的拍了拍何安的肩。“夜已深,你先回府里。若夫人问起,就说我路上遇见了个案子,忙公事去了。”

    “大人,您小心。”何安看了看马下那个蓬头垢面的瘦削男子,不情愿的将手中牵引着的麻绳交到王生手里。

    “上马来!”眼看着何安的身影在街角处消失,王生看着立在脚边的男子说道。

    “可……可以吗?”男子有些惊讶,仰脸看着王生。他头发乱蓬蓬的,衣衫破烂,却越发衬的那双眼分外的清亮,眼波流转间动人心弦。

    那老媪卖他想必得了不少银钱。王生恍惚的想着,伸手一把将那人揽上马,拥坐在了怀里,道:“我只信你九成,所以暂不松绑。你坐在前面,我好小心暗算。”

    “大人多虑了。”那男子倚在他怀里,说话间呼吸热热的喷在王生的颈间,一阵暖痒。

    “这里是花斋,是我平时读书的地方。修在府外别院里,图个清静,除了两个打扫侍候的小童便再没有别人。”王生一边说一边小心扶着那人下马。

    两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童听见动静从偏房中迎出来,齐齐的弯下腰请安,问好的声音脆生生的,分外惹人怜爱。

    “大人和公子今晚可是要住在这里?”一个小童牵马去了后院,另一个小童提着灯笼仰脸看着两人问道。“书斋后面的几间厢房空倒是空着,却堆满了杂物。且花斋这边因为是书斋,也没有备用的被褥。大人和公子今晚都住这里的话,明月这就到府里拿些过来。”

    “什么时辰了?”王生问道。

    “回大人,已经丑时过半了。”明月回答道,眼神却忍不住落在了与王生同回的那人身上。

    “已经这么晚了么?怪不得这么疲倦。”王生有些惊讶。“我在右丞相那里耽搁太久了。”

    “小哥不必劳累了。我……随便什么地方我都可以住的。”那人低声道。

    “这时节已经落霜了,没有被褥哪里都不好住。你若不嫌弃,可与我同床凑合一晚。明日天明,便让明月清风将厢房收拾干净,以后你就在那里住下。”王生诚恳道。

    “谢大人美意。”那人向王生深深的鞠了一躬。“只是草民身份尚且不明,恐对大人不利。且小人身上……太脏,不敢近大人的身。”

    “明月,在我房里备两桶热水,让这位公子洗洗。我也乏了,泡个热水澡舒服些。”王生瞥了那人一眼,柔声对小厮嘱咐道。“你的身份自然是可疑的,但是抛开官员的身份,我喜欢你并且愿意相信你。”

    “是,明月这就去准备。”明月提起手里的灯笼,略靠近王生带回来的那人的脸看了一眼,便似笑非笑的答应了转身离开。

    房间里一片水雾迷蒙。热水烫得人浑身惬意的舒软。王生大喇喇舒展开双臂搭在桶壁上,看着几步之外的木桶里正费劲的用毛巾擦洗着后背的男子。

    瘦削的背部紧绷着,蝴蝶骨随着动作向两边颤颤巍巍的扩开,让人想起破茧而出的蝴蝶。清水带走了那些污浊,坐在水中的那人眉发如檀,肌肤白腻,水珠从他身上滚落下来,就像是露珠停在白荷的花瓣上。

    “擦的到吗?”王生从桶中起身,走到那人身后。

    “什么?”那人握着毛巾的手顿住了,扭头看着王生。水雾蒸得他脸色微红,湿漉漉的黑发贴着脸颊,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透露着无辜的风情。

    “我帮你。”王生俯下身附在他耳边说,慢慢的将毛巾从他手中抽出。“我帮你擦背。”

    王生将手抚上那人的肩头,手下的触感滑腻而绵软。他的眼神暗了暗,拿着毛巾一下一下认真的给那人擦背。手指从肩甲划至脊骨沟,慢悠悠一路向下。腰窝深陷,越发衬得那人纤腰翘臀。王生自身后环住那人,俯身轻轻咬了咬那人的耳垂。

    “大人。”那人低低唤了一声,似是叹息,尾音却颤颤的,音韵极其甜腻。他伸手捉住王生揽在自己胸前的手,将身子向后倚在王生怀里。湿凉的黑发海藻般贴着王生的脖颈,他仰脸去吻王生的下巴,吻得忘乎所以。

    “水凉了,到床上去。”那人转过身趴在王生怀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轻柔的说。他的双臂勾上王生的脖子,眼角泛着惹人心疼的红。

    王生愣愣的看着怀里的美人,几乎被勾了魂魄。这眉眼熟悉得紧,他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摇摇头笑自己多心,人生五十年,这过去的半世他何曾见过如怀中人这样惊艳绝伦的。他将那人抱人帷帐中,鸳鸯瓦冷芙蓉帐暖,一夜**。

    早起时窗外正淅沥沥落着小雨,王生看着自己臂弯里熟睡着的那人,忍不住伸手将乱发从他脸上拂开。然而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从额角一路摸下来,最后停在那两瓣微张的淡色的唇瓣上,不住的摩挲揉捏。

    怀中人被折腾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王生似是有些怨念。

    “‘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之前没发觉,现在想想这诗配你最好不过。”王生拿过枕边常用的折扇,打开指着上面的题词对怀中人说。

    “既然这样那就送我吧。”怀里人看着扇面语笑嫣然。“我喜欢这扇面,胧月残荷,意境美的很。在扇柄上刻上我的名字,它便独属于我了。”

    “待会起来便刻,我亲手给你刻。”王生捏了捏怀里人的鼻子,正嬉闹着却突然顿住了。“你的名字是什么?相遇匆匆,我竟忘了问。”

    “是我忘了说。”那人将手抚上王生的胸膛,摸着心脏的地方用手指闲闲的画着圈。“我叫柳梦。花前柳下的柳,醉生梦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