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智障

红颜醉琉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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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陵煜会中途下班回来,纪云也未料到。

    蓝家在无忧和唐家的关系上,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纪云上次送蔚雪芬走也没让无忧出来,实则已经表明态度,她不希望无忧和唐家有何来往。

    所以今天蔚雪芬和唐晓尚没打招呼就登门拜访这件事,她其实也是懒于应对的,以前蔚雪芬每次来,她都会请她去做美容,至少面上的友善做的很足,不过这次蔚雪芬来,她只让四姐泡了一杯茶给蔚雪芬,坐在客厅里聊天。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蔚雪芬或许也感觉到尴尬,可是她似乎有事要说,明明坐立都不舒坦,她却也硬撑着。

    等到蓝陵煜回来,蔚雪芬的眼里闪了一些光,纪云明白了,大约是蔚雪芬打电话告诉蓝陵煜,让蓝陵煜回来的。

    蔚雪芬此次登门的目的,就是蓝陵煜。

    “蓝少爷,今天登门叨扰,抱歉了。”

    蔚雪芬站起来,在蓝陵煜面前显的十分卑微。

    无忧站在蓝陵煜边上,心情复杂。

    她的亲妈,如今却像是奴仆一样对她低眉垂首,她没有尝到报复的快感,反而想起那天车上她对她说的那些残忍的话——如果不是检查错误说是个男孩,她是怎么都不会留下无忧的——这个女人,她现在是不是又在庆幸留下她,仗着蓝家对她的宠爱,她至少还可以捞到一点好处。

    她想接下去或许要谈事情,她不想听,于是从蓝陵煜掌心抽走了手:“我上楼温习功课了。”

    “恩,去吧。”

    蓝陵煜眼底的温和就像是一江春水,蔚雪芬把这一江春水都看在眼里,照例说她其实该高兴的,可是充斥的却都是懊悔。

    当时真是说什么都应该让唐欢欢上的,真是一块好肉让狗给啃了,白白便宜了这条狗。

    她看着无忧上楼的眼神,带着几分妒怨,她真是想的古远,她想如果当时不把无忧生下来,没有那么一个后备军,那唐欢欢逼上梁山死活要嫁了。

    至于叶晨晨,那叶晨晨是有了婚约的人,还是一门羡煞旁人的好姻缘,她当然不会打叶晨晨的主意。

    叶晨晨小时候跟着她父母哥哥住在军区大院,同院的一个指挥员的儿子比叶晨晨大半岁,经常一起玩大人们就开玩笑说定个娃娃亲,长大成一家人。

    本来不过是戏言,结果人家现在官做到了中央,而且去年回乡探亲的时候也说起过这门亲事,听语气似乎还当着真,说叶晨晨大学毕业就和他家儿子把好事办了,蔚雪芬和唐方礼为这还激动的不行。

    所以,如果当时没想到无忧,或者压根没有无忧这个人,现在事情也不会搞的这么让人烦躁。

    无忧改动年龄身份这件事,弄的唐家在蓝家面前就像是政治犯人似的,头都抬不起来。

    而蓝家的态度,更是晦暗不明,对无忧不错,可是和唐家却越发渐疏离,纪云以前常常会要请蔚雪芬上门坐坐,可是自从无忧身份曝光后,这种次数屈指可数,不,根本就只有一次。

    眼看着入了秋了,到1月份差不多就要选举新一任书记接班人了,老唐原本有百分之五十几率升迁,就有一个比较强劲的对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10月初的时候上面直接委派了一个人下来,时值老书记退位,新书记上台的敏感时候,上面派来这么一个人,意图明显了,老唐就怕到时候所谓的民主选举,不过就是染染色而已,让人看个表面民主,实际上这位置就已经内定给了上面派来的这个人。

    老唐最近很焦心,焦心的他又不能过多和蓝家来往走动,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虽然蓝唐联姻的目的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做还是不好做的太明显的。

    所以,他只能让蔚雪芬来。

    蔚雪芬是不大愿意走这一趟的,或者说非常不愿意,因为孩子爷爷的事情,她回去后左右气不过就索性搁置了,她来蓝家,怕纪云问起这个事情,她不好交代。

    不过为了唐方礼,她还不是得来,她有点怕和纪云说话,所以才打电话给了蓝陵煜,让蓝陵煜回一趟家,有事要谈。

    无忧已经避让了,纪云也说累要上楼休息,客厅里,和蓝陵煜单独相对的时候,蔚雪芬才知道,面对纪云已经是压力山大,面对蓝陵煜,更是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

    这个后生的气场,不比他们家老唐弱,甚至更强。

    对,老唐是个凤凰男,山沟沟里飞出来,一直靠着谦逊努力打拼才到这个地位,官架子再大,骨子里与生俱来就是个农民。

    但是蓝陵煜不同,天之骄子,豪门阔少,自己又极有经济头脑,受万千投资家追捧,他的骄傲,不用表现,就已经如同一盏盏灯,照的他整个人都烨烨生辉,唯独他的脸色,极冷,没有任何表情,与刚才看无忧时候那个温润男子截然不同。

    蔚雪芬紧了紧拳头,有些事她必须说,为了老唐。

    “蓝少爷,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1月份选举的事情,之前说好的,你要的那块地……”

    “我可以不要。”

    话还没说出口,就出师不利,蓝陵煜一句话直接堵的蔚雪芬心慌意乱。

    她也是个能干的女人,可是在蓝陵煜面前,却完全乱了方寸。

    蓝陵煜目光依然冷漠,蔚雪芬在这样的目光下喘息都困难,就像是被蓝陵煜踩着脖子一样,半晌她才不知所措道:“那,那,我家老唐的选举,您,您当时是答应了的。”

    她都用上了您,明明是自己的女婿,她在他面前却卑微如斯。

    “以物易物,我要地,你要地位,现在不是很明显,我不要了,也可以不给。”

    蔚雪芬更慌了,越发的没皮没脸道:“不是吧无忧送给了您,虽然,虽然有点小误会,但是现在无忧都和您这样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您不能不管啊。”

    她的话一出口,蓝陵煜的神色越发冷。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斜了她一眼:“唐无忧是我自己追到手的,而且唐无忧和你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何来一家人,请回吧。”

    对唐家,蓝陵煜是厌恶的,因为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让无忧哭,因为唐方礼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折手段的出卖无忧,如果不是他,是别人呢,一想到无忧或许会被当做礼物送给另一个人,他就无法容忍。

    蔚雪芬这次到访,显然失败了。

    她几乎是灰头土脸的从蓝家出来的,一上车,她才想到唐晓尚,忘记把唐晓尚带回来了,原本打算上去接,可是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或许,这是最后的契机了,毕竟,唐晓尚是无忧的亲弟弟,孩子是最无害的,那些利用孩子来乞讨赚钱的人也正是看中了这点。

    她不想承认这一刻她连儿子都想利用上,她想,她就是单纯的想把孩子留下陪陪无忧罢了。

    如此自我安慰着,回到家里,唐方礼正等着,见她一人回来,面色不佳,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晓尚呢?”

    “说要留蓝家玩,蓝家有个大游乐场。”

    “哦。”唐方礼随意应了一句,紧接着问道,“说的怎么样了?”

    “果然如你所料,蓝陵煜根本无所谓那块地,他说当时是物物交换,你要地位他要地,现在他不要了,你要的他也不会给,老唐,怎么办?”

    精干如她,现在也全无法子。

    唐方礼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站起身来往外走。

    蔚雪芬追上:“你去哪里?”

    唐方礼不吭声。

    蔚雪芬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老唐,你去哪里?”

    唐方礼转过头来,脸色墨黑一片,语气死一般低沉:“别管我。”

    蔚雪芬知道,老唐大约是给蓝陵煜气到了,原先说好的事情,蓝陵煜却出尔反尔,就算因为无忧这件事唐家有错,可是无忧当时不过就是个附加条件,为了巩固彼此的合作关系送过去的一个加固件,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主导。

    她知道老唐心烦又气恼,所以这样的他一个人出门,她不放心。

    “老唐,难得周六休息,你就在家吧,我再想想办法,总也不会只有蓝陵煜这一条路可以走。”

    她以为自己够耐心和体贴,却不料唐方礼猛然甩开她的手,她整个人被甩的往后急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对她动粗的唐方礼,声音哽咽:“唐方礼,你冲我撒什么气。”

    唐方礼脸色依旧墨黑,非但没有愧疚之色,反倒极是厌恶:“要不是你心疼欢欢由着她的脾气,现在能弄成这样。”

    蔚雪芬真是万分的委屈:“我提议找无忧来的时候你不也答应了,好啊,现在你都赖到我头上来了。”

    唐方礼大约是理亏,虽一言不发,脸上厌恶之色却更浓,用力去踢掉了拖鞋,穿上了皮鞋,他一句话都不想和蔚雪芬多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清楚蔚雪芬也付出很多,她也不容易,可是看着蔚雪芬那种老脸,他就烦躁的要死。

    唐方礼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给蔚雪芬,蔚雪芬想到他刚才的行为和话,又想想自己在蓝加受的屈辱,眼泪绷不住,夺眶而出,泪水划过面颊,留下两条蜗行的轨迹,本事透明的水珠却呈现肉粉色,可见她脸上抹了多少的粉。

    她老了,毋庸置疑。

    而她,却正当风韵年华。

    宣妮没想到唐方礼会过来,病房里,唐方礼这次的伪装很简单,一个黑色的口罩,一顶鸭舌帽,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如果忽略掉他眼角的皱纹,他倒像个2,30岁的年轻小伙。

    一进病房,唐方礼就反锁上了门,宣妮很是欣慰,以为唐方礼心里还是记挂着她们母子的。

    唐洋洋正在睡觉,睡着前还念叨着爸爸的名字,宣妮上前要摇醒他,唐方礼却猛然扯过她,捂住了她的嘴粗野的把她拖进卫生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唐方礼,宣妮肯定要挣扎尖叫了。

    “别叫醒孩子,我来找你的。”

    一进卫生间,唐方礼吧卫生间的门也给反锁了,松开了宣妮的嘴,粗暴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腰部一用力,把宣妮整个人压在了洗手台上。

    宣妮抬起头,有些慌:“你怎么了?”

    “别说话,别问,什么都别问。”

    唐方礼开始用力的拉车宣妮的衣服,宣妮的针织外套被扯到变形,但是扣子却顽固的不肯爆开。

    宣妮明白了他的意图挣扎起来。

    “别这样,孩子还在外面呢,别这样,方礼,啊,疼,别这样。”

    宣妮觉得屈辱,她觉得唐方礼是带着浓重愤怒过来的,他在这种地方要她,只不过是想把愤怒宣泄在她身上。

    她不是妓女,她是他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她是他孩子的妈妈,何况孩子还在外面,他进来到现在,没看过孩子一眼,没问过孩子好不好。

    宣妮不愿意,她奋力的挣扎。

    但是就算唐方礼已是半百的男人了,力道上依旧远远凌驾于她。

    他的挣扎,哀求甚至尖叫,没有阻止他进一步的侵犯。

    他就这样要了了她,在他们儿子的病房卫生间里,没有前戏,没有爱抚,没有温柔,没有情意,她只是她的工具,发泄怒火的工具。

    衣服扣子凌乱的散了一地,里面的蕾丝背心更是碎的惨不忍睹,他都是用撕扯的,指甲粗暴的划过她的皮肤,衣服的边缘强受力下勒红了她的皮肤,她又痛又是屈辱,眼泪却一滴都留不下来。

    李莞说的对,唐方礼不会娶她,更不爱她。

    她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玩具,心情好的时候温柔把玩,心情不好的时候肆意践踏,这就是她在唐方礼生命里,扮演的所有角色——一个玩具。

    她静静收拾的衣服,一言不发,他也没有半句安慰。

    等她穿好,他只是淡淡一句:“这个月的钱我已经给你打到卡里了,我走了。”

    她没做声,他开了门出去,她在等,等他去看孩子一眼,哪怕一眼也好,也至少让她知道,她是个工具,但是孩子还是他的骨血。

    可是,没有,他直接走了。

    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如此的刺耳和惊心。

    宣妮一颤,木偶一样的脸上,终于掩不住那肆意落下的痛恨和的泪水。

    “妈妈。”

    哭声惊醒了孩子,唐洋洋在病床上喊她。

    她却无法抑制悲痛,关上了厕所门,放满了一盆水,埋首进去,所有的呜咽和痛苦,都在水波中稀释,而她心里的痛,却只会凝的越来越重,有一颗瘤子,原本是良性的,可是唐洋洋的病就是一根针,扎破了这个瘤子,而唐方礼这几天的行为和李莞虽然刺耳却非常现实的话就是毒,这颗瘤子,终于化了脓。

    *

    差点被强奸,叶晨晨的嘲讽,将要到来的司法考试,父母的争吵,唐无忧的美好生活。

    对唐欢欢来说,这些都是脓,腐烂,恶臭,恶心。

    听着楼下父母争吵,她把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可是音乐能够阻挡外界的纷扰,却挡不住她内心的烦乱,她觉得她就要爆炸了,她的生活从唐无忧进入开始,变得一团糟。

    那两个差点强奸她的人,之前和他们结下梁子也可以说是唐无忧的错。

    16岁的唐无忧被试穿的那刻,她还满怀欣喜,以为爸爸肯定会派她上场了。

    没想到,无论是16岁的唐无忧,非但没有因为欺骗而被蓝家驱逐出境,反倒更瘦宠爱,而蓝陵煜更是毫不避讳的在她的生日宴会上说要等她长大,娶她。

    唐欢欢妒忌,愤怒,不甘,懊悔,厌恶……

    每天被负面情绪缠绕的她,脾气异常暴躁,在夜店买醉的时候和人发生了口角,仗着那家夜店的是自己的同学,硬生生羞辱了那两个人一顿还把人丢了出去。

    那天晚上,那两个人就是来报复的,换了一家酒吧的她,孤身一人,轻易就被擒拿,如果不是叶晨晨,她现在可能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叶晨晨那一副自以为是的讽刺表情让她恶心,那种眼神和表情,从来都只有她给叶晨晨,哪里轮的上叶晨晨给她。

    攀比不过唐无忧,奈何不了叶晨晨,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唐家女儿,可这身份地位带给她的殊荣,却让那两个丫头践踏的一分不剩。

    她忽然坐不住了,拔掉耳机下了楼,蔚雪芬坐在沙发上哭呢,她看的极是烦躁。

    “妈,我出去一下。”

    意思意思打个招呼,她换好鞋要出去,蔚雪芬擦干眼泪站起来。

    “你身体还没好,你去哪里?”

    “同学家,复习功课。”

    这一招骗的蔚雪芬,屡试不爽。

    蔚雪芬其实能不知道,每一次她都知道,所有学习的借口不过是去外面疯玩,这次所谓的晕倒也是在酒吧给人下了药,蔚雪芬都知道,她只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纵容唐欢欢,因为觉得亏欠,为了生儿子,她对掉了叶晨晨和唐无忧,就连对唐欢欢,她也做过不可原谅的事情。

    她的纵容,终于宠坏了这个孩子。

    她一想到唐欢欢前几天差点出了事,就上前一把拉住了唐欢欢的手臂。

    “你别出去,要复习功课叫同学来家里复习就好了,每次为什么非要往外走。”

    唐欢欢没想到这招失灵了,很是不耐烦。

    “这家还是家吗?我可不想丢人现眼。”

    她一句话把蔚雪芬伤的血淋淋,蔚雪芬举手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她脸颊上,不及上次那个重,却也是带着极度的愤怒。

    老唐这样,连唐欢欢也非要这样吗?

    唐欢欢捂着脸孔,冷笑一声:“这下,能出了吧,还是你觉得我是个智障不能一个人出去玩,从小不都这样。”

    蔚雪芬一颤,脸上露出了懊悔的神色:“欢欢,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这样,妈妈真的好难受。”

    这样的眼泪,终于换回了唐欢欢一点点的理智。

    “我去找晨晨,我有点事要问她,我会早点回来的,爸也会回来的。”

    唐欢欢扭过头,面色淡然出了门,蔚雪芬知道拦也拦不住的,孩子都说出那样的话了,孩子心理肯定是充满了怨恨的,这么多年,再多的爱怎能弥补当年的荒唐。

    *

    智障,那是唐欢欢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为了个儿子,她的亲生父母丢掉了老二和老三,而对她,看似万般宠爱,疼如公主,可这疼爱,真心的又有几分,还不是为了那本残疾人证做赎罪而已。

    对,她有一本残疾人证,三岁时候,也就是她妈妈怀叶晨晨两个月的时候,通过各种关系给她“颁发”的证书,证书上,那两个字鲜明的就形式刀刻上去一样——智障。

    上世纪80年代始行计划生育,而计划生育对城镇户口尤为严苛,农村户口如果首生婴儿是女婴,那就还可以获二胎资格,首生男婴则无二胎资格。而城镇户口,无论首生男婴女婴,均只能生一胎,除非,第一胎有相关疾病。

    而她,作为长女,为了迎接叶晨晨的出生,背上了智障的名号,这一背,就是20多年,那本证书现在还压在的她床底下,那是唐晓尚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块砖,叶晨晨的送养,唐无忧的丢弃,那是第二,第三块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叶晨晨和唐无忧面前的优越感,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们都一样,都是一样的人。

    走在路上,她的眼泪开始决堤的落下,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她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被击碎的七零八落,她本来是要去找叶晨晨羞辱叶晨晨一顿的,可是现在,她却已经先在心里把自己给羞辱了一顿。

    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羞辱另一个人了。

    站在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的眼底,一片泪海。

    *

    唐晓尚被落下了,蔚雪芬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唐晓尚,蓝陵煜的意思是他开车把唐晓尚送回去,不过纪云却让他先不忙,问问无忧再说。

    无忧下楼的时候,没见了蔚雪芬,也没见蓝陵煜和纪云,就见唐晓尚带着年画娃娃的僵硬笑容,坐在沙发上。

    见到无忧时候,他这笑容才松缓了一些,甜甜叫了一声:“姐姐。”

    “你妈妈呢?”

    “妈妈回去了,蓝阿姨让我在这里等等,姐姐这个给你。”

    他指了指边上的书包,无忧想到他说过吴妈让他带了一些东西过来。

    无忧听欢喜的,她很是想念吴妈,来到这座城市后,第一个对她表达了友善的人。

    坐过去打开书包,里面是爷爷特地塞在她进城包裹里的考卷奖状和奖牌,说是要让她爸爸妈妈看看她多有出息。

    不过后来她到唐家后,就再没见过这些东西了,她倒是奇怪,怎么会是吴妈交给她,难道爸爸妈妈觉得很安慰,把这些成绩奖状都炫耀到吴妈那里去了,不过想更可能是直接被丢了,让吴妈捡回来了。

    “谢谢你啊,我妈妈呢?”

    “和你男朋友出去了。”

    无忧脸一红,孩子可真什么都敢说啊,想想唐晓尚除了有点少爷脾气和阶级观念外,其实也还是个可爱的孩子,毕竟他年纪还小。

    无忧对他,也友善起来:“刚才你一个人在那玩了什么?”

    “滑滑梯,本来想玩秋千的,可是自己一个人荡不起来,姐姐又不在。”

    “呵呵,那一会儿我们去玩。”

    “就是说我可以留下喽。”

    无忧是搞不懂现在的状况,蔚雪芬走了,唐晓尚还在,或者是蓝妈妈或者蓝陵煜答应让唐晓尚留下的?

    她点点头:“恩。”

    如果他们都答应了,那她能有什么问题。

    得了唐无忧的首肯,唐晓尚显的很欢喜,在家天天不是补课就是练琴,现在还要学英语,爸妈说要送他出国,他才不要,他对着一切都抗拒的很,所以单反能够逃离,他都想争取争取。

    游乐场好玩是借口,唐无忧走后他也只是躺在滑梯的小楼里睡觉而已,他就是不想回家。

    蓝陵煜正好进来,无忧看他孤身一人,问道:“妈妈呢,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姥姥在医院闹脾气不可吃饭,我送我妈下山去看我姥姥。”

    对蓝陵煜的姥姥,无忧一直都是耳闻,其实她也想过要去看看姥姥,不过蓝家没说,她也不会主动提,她想或许和她瞒着爷爷蓝陵煜的存在一样,蓝家也瞒着姥姥她的存在吧。

    关于姥姥的话题,她也尽量避免着不说,免得尴尬,她直接转了话题到唐晓尚身上。

    “晓尚说要留下呢。”

    “你说留就留吧。”

    “哦。”无忧应,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拉着蓝陵煜到一边,压低声音道,“难道不是他妈妈说过的把他留下?”

    “她妈妈走了,忘记带走他了。”

    “那要赶紧把人送回去啊。”

    无忧还以为是蔚雪芬和蓝妈妈说好了的呢。

    蓝陵煜却笑道:“傻不愣登什么都不懂,放心吧,就留下吧,也陪陪你,天天看书你不闷啊,自己的儿子还能真忘了,傻瓜。”

    无忧经过他一提点,明白了,蔚雪芬是故意把唐晓尚留下的。

    可是她又不懂蔚雪芬故意把唐晓尚留下的原因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答应了唐晓尚了,大不了到时候蔚雪芬自己想儿子了来接人喽,而且也就今天明天两天,周一就要上课的。

    *

    唐晓尚是很挑食的,无忧在唐家住过一阵子她知道,尤其唐晓尚不喜欢吃胡萝卜和韭菜。

    可是在蓝家,唐晓尚却显的那么“好伺候”,做什么菜吃什么菜,而且骨头也不乱吐了,乖乖的堆在一起,喝汤时候也不挑三拣四的非要让佣人把上面的油层捞干净。

    无忧觉着蔚雪芬要是看到这样的唐晓尚,估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小少爷显然脱离了唐家还是可以看的,也可能是他体内的阶级感念作祟,知道现在的所在的这个地方比家里的更高级,所以才这样小心翼翼,乖乖巧巧,一如无忧刚刚从乡下去唐家的时候。

    其实才不呢。

    挑食,发脾气,都不过是唐晓尚想引起唐方礼注意的方法,无忧如果仔细一点看就能发现,唐方礼不在家的时候,唐晓尚吃的还是好好的,唐方礼一在家,唐晓尚就各种少爷脾气。

    对唐晓尚来说,父亲这个名词,太过薄弱,他总是想做点坏孩子做的事情,引起父亲的注意,巩固一下这个名词。

    家长会,爸爸从未出席过。

    成绩单签名,从来都是他妈妈的名字。

    亲子运动会,有时候还是他姐姐代替去的。

    他羡慕别人可以拉着爸爸的手,事实上他都记不得自己上次握住爸爸的手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唐方礼给他买过一辆玩具车,他高兴的睡不着觉,因为上一次的礼物,他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房间里有很多玩具,唯独爸爸送的,屈指可数。

    这次想在这里住两天,他也是想知道,分开两天后回去,爸爸会不会多疼他一点。

    小小年纪的他,心里有自己无数的算盘和打算,这些,无忧当然都不知道。

    在无忧眼里,唐欢欢是公主,唐晓尚是王子,她和叶晨晨一直想要的东西,唐欢欢和唐晓尚唾手可得,甚至唐洋洋,都比她和叶晨晨得到的多,至少,唐洋洋有母亲,一个用生命爱着他的母亲。

    *

    唐洋洋看着宣妮红肿的眼睛,6岁的年纪已经读得懂大人眼中的心事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觉得妈妈受欺负了。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

    爸爸来了,妈妈肯定会笑的,以前都这样,爸爸以来家里都充满着欢乐的气氛,可是最近,爸爸真的很久没有来看他了。

    “洋洋,别问了好吗,爸爸很忙。”

    有些事实太过残忍,宣妮不想伤害唐洋洋,她只能自己备受着煎熬。

    唐洋洋很懂事,点点头:“洋洋不问,妈妈,洋洋给你剥桔子。”

    孩子的贴心,让宣妮鼻酸,她伸手,抚上了唐洋洋的脸。

    “洋洋,如果只和妈妈住在一起,没有爸爸好不好?”

    唐洋洋用力的摇摇头:“不好。”

    “那妈妈给你找一个新的爸爸好不好?”

    唐洋洋怔住了,然后负气的把手里的桔子丢在了地上:“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才不好,我就要我爸爸。”

    宣妮鼻子一酸。

    “洋洋,如果找个新爸爸,可以天天陪着你的。”

    她想极力说服唐洋洋,其实也不过是想说服自己。

    唐洋洋却大哭起来:“是不是爸爸不要洋洋了,是不是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们小班的盛杰爸爸妈妈就离婚了,他妈妈给他找了个新爸爸,一点都不好,我不要新爸爸,我不要新爸爸。”

    孩子大病恢复期,情绪不能过分激动,宣妮强忍泪水,不住安慰:“好好好,不要新爸爸,爸爸和妈妈没离婚,妈妈和洋洋开玩笑。”

    没有结婚,何来离婚,安慰这孩子,她的心却皆是疮痍。

    孩子体谅不来她的苦处,孩子在她的安慰中安静下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要见爸爸。”

    “爸爸忙。”

    “明天呢?”

    “明天也忙?”

    “什么时候不忙。”

    “过几天。”

    “几号?”

    宣妮心口一痛,她怎知道。

    “32号吧。”

    “今天几号?”

    “27号。”

    孩子低下头,掰着指头认真的数:“27,28,29,30,31,32。妈妈,妈妈,还有5天。”

    “对,还有5天。”

    宣妮鼻子更酸,她怎忍心告诉孩子,10月,只有31天,32号,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因为,她打算离开他了。

    *

    唐方礼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左边的肩膀忽然刺痛了一下,他闷哼一声,惊醒了蔚雪芬。

    蔚雪芬打开灯,就看到唐方礼站在门口,捂着肩头神色痛苦。

    她赶紧下床。

    “老唐,怎么了?”

    “肩膀刺痛了一下。”

    “赶紧坐下,我给你捏捏。”

    蔚雪芬完全像是忘记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唐方礼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对她产生了愧疚。

    伸手握住了蔚雪芬的手:“下午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蔚雪芬一腔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通情达理,她只要一个道歉,一个道歉就可以,只要他说对不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原谅。

    他说了,她的委屈消散了。

    “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压力大,我给你捏几把吧。”

    蔚雪芬的手,力道适中。

    唐方礼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开始怀念起两人年轻时候的点滴,他爱过这个女人嘛?当时和她在一起,单纯只是因为想攀附她的家庭吗?

    年轻时候的花前柳下开始在脑海中电光石火而过,他才发现,也是爱过的,

    如果不爱,也就不会因为她,和自己的父亲断绝了17年的关系。

    他忽然想家了,想念那片农田,想念那碧蓝的天空,想念父亲做的艾粑粑,也想念父亲质朴却慈爱的笑。

    “雪芬,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

    “我想把我爸接进城。”

    蔚雪芬的手顿了一下,空气开始凝滞,安静的只听得见墙上闹钟的滴答声,良久,蔚雪芬才轻声道:“随你吧。”

    唐方礼没想到她会松口,她一直耿耿于怀她父亲心脏病逝世的事情,觉得是当年他爹进城闹的时候,把她父亲气住院了,之后心脏一直不好,才会走的那么早。

    他倒是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

    却听得蔚雪芬道:“你爸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蓝家一直让我操办这事,只是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个蔚雪芬从未说过,唐方礼原本心里凝了感恩,瞬间散了,他皱着眉问道:“蓝家说过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没和我说?”

    “就无忧刚回来的时候,两个月前。”

    唐方礼一下站了起来,左右踱步,满脸抱怨:“蔚雪芬啊蔚雪芬,你怎么不早说,这次蓝家会给你钉子碰,保不齐就是为了这事,蓝家是个重孝道的家庭,特意和你说让你接我爹进城肯定不会没有理由,你啊你啊你啊,你就小肚鸡肠纠结着那点仇恨,我爹对不起你家我知道,可是也因为你肚子不争气啊,晨晨要是是个男孩,至于那么多事情吗?”

    原本短暂的平和,此刻又全盘打乱。

    蔚雪芬情绪也激动起来:“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今天欢欢还和我发脾气了,为了当年智障的事情,你知道我看着这孩子我心里有多难受多亏欠吗?你要是给力,我也不用……”

    她的话忽然停住了,神色微微慌张。

    唐方礼敏锐感觉到什么。

    “你也不用干吗?”

    蔚雪芬心虚的很,不过多年的计生办主任也不是白做的,她眼泪满了眼眶,委屈道:“我也不用种猪一样,生完一个生一个,你以为生孩子好受吗?”

    面对她的控诉,唐方礼不说话了。

    就算真的爱过这个女人,这点点建立在功力之上的爱情,也早被生活中这些日积月累的抱怨给磨平了。

    穷人的爱情,禁不起柴米油盐。

    官场的爱情,经不住尔虞我诈。

    富人的爱情,经不住灯红酒绿。

    而他和蔚雪芬的爱情,这三个阶段都走过了,这个女人,他早已经食之无味,只是弃之可惜而已,毕竟她能帮他的地方,很多。

    所以,他不想和她闹翻。

    他先平静了语气:“过去的都不提,好吗,你也想我坐上那个位置的不是吗,如果我爹的出现是转机,你妥协我们就进一大步,你不肯妥协我也不要这个位置了。”

    蔚雪芬闻言急了,以为老唐产生了消极心态,忙道:“我就是受不了你那语气,我不是说了把你爸接进城了吗,我没有不同意。”

    “好,我累了,我先洗澡,我爹进城的事情,我来安排。”

    “我也不想安排。”

    这语气和态度,唐方礼窝着一肚子火,真的想发作,可是他忍了,他不想和蔚雪芬吵,觉得和她吵都是拉低档次,她已经成当年时髦前卫的摩登女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俗货,他对她厌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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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有的亲说的错别字问题,请原谅一下,我以后会注意的,这章没改错别字,先将就看吧,我明天开始就会改完错别字再上传,抱歉各位。

    明天见,么么哒。

    唐家看似大家庭,其实每个都是大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