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八章三十二封信

南侠小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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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尔斯亲自来树屋,把安接走了。

    小孩子这几天一直粘着杰瑞,几乎把帝都逛了个遍,虽然没舍得买太多东西,但还是很开心,走的时候恋恋不舍。

    安临走前交给杰瑞一个纸包,裹得严严实实,非让杰瑞等他走了再打开看。

    杰瑞打开的时候,想着安煞有介事、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不由地带上几分笑意。

    揭开外面的油纸,杰瑞看到一沓有些皱巴的信件。每封信好像都被打开过好多次,上面的折痕很明显,日期早点的那些甚至泛起了毛边。

    杰瑞仔细数了一下,从他刚刚离开达达村起,到安来到帝都的这段日子,两天一封,到现在一共有三十二封。

    颤抖着手指打来一张张仔细折叠的信纸,轻薄的信笺在手上却莫名沉重。

    ……

    杰瑞哥哥:

    你到帝都了吗?

    你说到了帝都后会给安写信的,不如,安就先给你写一封吧。

    安还不会写字,所以,是苏珊姑姑帮安写的。

    但是,安保证从今天起就跟苏珊姑姑学习写字,下一封就亲自写给杰瑞哥哥。

    杰瑞哥哥刚走,安就开始想念你了,怎么办?

    杰瑞哥哥会责怪安没有一起去吗?

    最爱杰瑞哥哥的,安

    大陆历10月10日

    ……

    果然,这封信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出自苏珊姑姑之手。

    ……

    杰瑞哥哥:

    安会写字了,但是,还是有好多字不认识,问了苏珊姑姑好多。

    杰瑞哥哥不要笑话安,安一定能把字写得很好很好的!

    还有哦,安要告诉杰瑞哥哥一个好消息,从明天开始,安就要跟随村子里的老师学习战士技能了,安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战士,保护杰瑞哥哥!

    最爱杰瑞哥哥的,安

    大陆历10月12日

    ……

    这封信还真是小孩自己写的,字迹大大小小,还涂改过很多遍的样子,偶尔夹杂着一两个比划多的字,似乎是苏珊姑姑代笔的。

    杰瑞连猜带蒙,勉强能看懂意思。

    ……

    杰瑞哥哥:

    昨天我见到了巴顿老师哦,他是一个强壮的中年人,真的很厉害!

    但是,那个朗实在是太讨厌了,仗着自己个子大、学的时间长就欺负新来的,简直是可恶。

    放心,杰瑞哥哥,我不会怕他的,总有一天会打败他的!

    最爱杰瑞哥哥的,安

    大陆历10月14日

    ……

    后来的信件中,安提到了很多战士技能学习的事,字里行间也能看出安的学习性质很高。杰瑞真心为他高兴。当然,还有和那个叫做朗的少年的较量,输的时候居多。

    杰瑞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壮实的少年,希望安能懂得应对才好。

    ……

    杰瑞哥哥:

    今天苏珊姑姑身体不舒服呢,早上起得很晚,但是还是给安准备了可口的饭菜。

    安很担心,苏珊不会和奶奶一样突然消失吧?

    杰瑞哥哥,安很害怕。

    苏珊姑姑说不能让凯尔知道,所以,要帮安保密哦!

    最爱杰瑞哥哥的,安

    大陆历11月30日

    ……

    仔细看,这封信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这孩子哭过了。

    ……

    杰瑞哥哥:

    今天收到了你的信呢!安很开心!

    而且一下子收到了两封,苏珊姑姑说是邮递员嫌达达村偏远,所以要隔很长时间才来送信。

    哼,安已经告诉他了,杰瑞哥哥是很厉害的魔法师,看他以后还敢拖延时间!

    最爱杰瑞哥哥的,安

    大陆历12月2日

    ……

    这封信写得是所有信中最长的,不仅提到了怎么在课上耍小动作收拾朗,甚至还说到了苏珊姑姑做的新式饭团,显然小孩子十分高兴。

    当然,小孩写字的能力也确实提高了不少。

    ……

    杰瑞哥哥:

    今天那个朗很奇怪啊,居然带来一只烧鸡,说是他吃不掉的。

    安知道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但是,安真的很想带回去给苏珊姑姑吃啊!

    自从凯尔走后,家里没有人打猎,苏珊姑姑都很长时间没吃的肉了,苏珊姑姑一定馋坏了。

    杰瑞哥哥不要生气哦,等到安学会打猎后,一定还给坏蛋朗。

    最爱杰瑞哥哥的,安

    大陆历12月22日

    ……

    一封封看下来,杰瑞觉得,就如同陪小孩走过了那两个月的时光一样。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趴在木桌子旁点着蜡烛学习写字。

    看着他认真地练习战士技能,挺着小胸膛,瞪着大大的眼睛和旁边的少年较劲。

    看着他收到老师的夸奖,得意的样子,甚至都能听到他清脆的欢笑。

    看着他从最初对杰瑞的思念,到后来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目标。

    杰瑞一会儿红了眼圈,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满满的都是欣慰——小孩子长大了呢!

    ******

    杰瑞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看完安的三十二信。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一步步爬上精灵树顶。

    精灵树树冠呈伞状,顶端有个宽阔的平台,躺在上面很安全也很舒服,视野开阔。

    此时,杰瑞带着读完信后的一点欣喜、一点惆怅,还有很多感动的复杂情绪,躺在树顶,独自回味。

    这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凉凉的微风吹在脸上,有点痒。

    一个轻盈的身影跳上平台,轻轻地躺在杰瑞身边,头挨着头,肩挨着肩。

    “好久没有这样了。”杰瑞依旧闭着眼睛,但是熟悉的气息还是让他认出了身边的人。

    当初一起种植宝石菜和蓝草,干完活后他们就是这样亲密地躺在河边的草地上。

    “我上午,看完了安写的信。”

    凯尔轻轻“嗯”了一声。

    “小孩子长大了……我们,也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杰瑞缓缓睁开双眼,蓝色的瞳仁中失了几分神采。

    “最近,你都是跟布鲁一起。”凯尔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还有些埋怨,很难得。

    “有吗?”杰瑞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杰瑞。”凯尔支起上半身,低头看着杰瑞的脸,“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布鲁的事。”

    杰瑞愣了一下,偏过头:“现在想问了?”

    凯尔想了想,摇摇头。

    布鲁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杰瑞身边,凯尔从来就不关心。

    “我只想知道,杰瑞的事。”凯尔的表情很慎重,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

    杰瑞想了一下,叹息一声:“凯尔,你知道,我是从没打算瞒着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或者说,说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信。”

    “杰瑞说的,我都会信。”一如既往的坚定。

    杰瑞沉静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好了开头:“还记得那次你还给我小紫,哦,紫晶吗?实际上,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一天,暖阳中英俊羞涩、银色头发的少年,杰瑞一辈子都忘不了。

    突然想到一句文艺小青年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诗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英俊羞涩的凯尔,幼小惹人怜爱的安,亲密血肉相连的布鲁,高傲神秘强大的修文,以及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惶恐不安的杰瑞。那时的他们,纯真懵懂,无所奢求,对所有的人和事都保有最原始的期待与好奇,一切的感觉都如同午后阳光般,温暖和煦。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杰瑞刚刚体会到,没有一定阅历的人,是无法真正理解这句话的。

    “凯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凯尔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想我是知道的。”

    杰瑞笑了,不知道凯尔是真明白了,还是在安慰自己。

    “凯尔,你后悔来到帝都了吗?”

    凯尔想了想,摇摇头:“这是姑姑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杰瑞不开心吗?”

    “没有开心或者不开心之说,只是想,事情的进展往往出人意料。我们总是想象不到下一步将要发生什么。”

    凯尔挠挠头:“杰瑞,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凯尔,如果我不是杰瑞……”杰瑞说着,红了眼眶。他不能想象,现在失去这个身份,他将如何立足。

    凯尔侧过身子,一只手臂搂住杰瑞肩膀:“杰瑞,没有如果,我说了会在。”

    要说之前,凯尔强迫自己不去问、不去想,但是现在,稍微想想便很容易理清了。

    在正式和杰瑞结交之前,凯尔在暗中注意过“杰瑞”不下三年,那时候的他冷冷冰冰,反倒和布鲁很像,根本不是杰瑞这种常带着笑容的可爱样子。那次,宠物契约反噬,杰瑞昏迷醒来,想要和自己坦白的那个人……也不是现在的杰瑞。

    凯尔想着,手臂搂得更紧:“杰瑞,我知道一直是你,从互通姓名,到现在,我凯尔的朋友一直都是你。这就够了,杰瑞,这就够了。”

    杰瑞从凯尔怀里抬起头,让自己带上笑容:“我想你是清楚了,凯尔,谢谢你。我也替布鲁谢谢你。”

    总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杰瑞顿时轻松很多。

    看到杰瑞开心,凯尔也笑起来,然后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杰瑞,你和布鲁,是不是吵架了?”

    提到这事儿,杰瑞的神情又变得落寞。幽幽地叹了口气,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唔……杰瑞,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凯尔想了想还是说道,“布鲁对杰瑞很好,我能看出来,吵架的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想做朋友,做兄弟,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那种,一辈子都不会变。”

    “凯尔,你能理解吗?可以只做兄弟吗?”

    杰瑞的笑容在凉薄的月光下苦苦涩涩、惨惨淡淡。

    凯尔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杰瑞,你是要朋友、要兄弟吗?我能做到!一辈子肝胆相照的那种!”

    黑暗处,一直静静待在阴影里,听着他们谈话的某人,不由得握紧拳头。

    杰瑞,如果这是你要的,我也能!

    杰瑞,如果你能够遵守承诺,如果兄弟也可以一辈子,我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