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杰瑞的自责

南侠小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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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杰瑞的生活很规律,比刚刚来到魔幻大陆,没有碰到凯尔、没有拥有小紫的时候还要规律。

    但是步调稍稍发生了变化。

    现在,杰瑞起床第一件事是烧开一桶水,把前一天洗好晾干的棉布在热水中烫过,仔仔细细地为安擦洗全身、换洗衣服。然后才开始整理他自己。

    做完这一切,也就到了安吃药的时间,安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只能吃一些流食,药剂也要一点点喂进去。这个过程往往要用去大半天的时间,结束之后杰瑞一般也就错过了早饭时间,直接吃中饭。

    说来也是神奇,那天把安救回来后,戴弗为安做了详细的检查,发现除了一些皮外伤,安还真没受到其他损伤。就连那些皮外伤,也以奇迹般地速度在愈合。

    然而,这些并不能成为杰瑞不去在意的借口,因为安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造成这一切的直接原因,是杰瑞,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悔恨的滋味是怎样的?

    杰瑞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回去,回到那个雨夜,他一定会遵守承诺,那样,奶奶就不会去世,安也不会像个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生死不定。

    如果可以,杰瑞宁愿减寿十年。

    按照达达村的习俗,大家在魔兽森林里选择了一处稳妥的地方安葬了奶奶的尸体。

    杰瑞代替安参加了葬礼,安该做的,杰瑞全部包揽了,一点都没有含糊,也没有假手于人。

    在那之后,杰瑞就坚持把安从戴弗那里抬到了自己家中,担负起照顾安的责任。喂药、擦洗、更换衣物,方方面面都做得一丝不苟。

    然而,这一切在其他人看来,却感到十分担忧。

    因为杰瑞简直太安静了,有人问话,被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没人说话时,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安,不会更换任何动作,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戴弗先生说,安的苏醒或许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更让人担忧的反而是杰瑞,他一直沉浸在自责之中无法出来,或许熬不到安醒来,杰瑞就可能先出问题。

    大家都明白,那天的事,不单单是杰瑞的责任。

    杰瑞对时令和天气不了解,白天明明晴得很好,确实没想到晚上会下起大雨,想着不急在那一时,认为晚一点去也没有关系。

    凯尔本该提醒杰瑞,但他向来就是个愣小子,除了对待杰瑞之外,对其他人并不会特别上心。

    戴弗和希尔斯也没有足够重视,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雨势来得那么凶猛,凶猛到小茅屋连五分钟都没坚持住——本以为,等雨真要下起来的时候,是可以赶过去的。

    大家轮番开导杰瑞,反而让杰瑞不知所措。他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应该表现得乐观坚强。至少,不要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但是要让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笑脸迎人,他真的办不到。

    杰瑞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

    就在大家都为杰瑞担心的时候,有一位尊贵的客人,姗姗来迟。那就是戴弗的老师,普罗赛斯·博格先生。

    博格先生匆匆来到达达村,只说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戴弗具体来问,被博格敷衍过去。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博格遇到的似乎是个大麻烦,因为他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

    “是的,这完全可以比得上野生蓝草,甚至药性更强,而且没有任何杂质。”博格先生利用戴弗试验台上各种瓶瓶罐罐,整整测试了一天一夜,终于宣布了答案。

    戴弗和希尔斯对视一眼,终于露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凯尔也松了口气,这么多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果然杰瑞是最聪明的。

    不过,“最聪明的杰瑞”这段日子却让他十分纠结——杰瑞再去怀特先生那里学习魔法,也丝毫没有出发去帝都的打算。每天只是守着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安。凯尔都好几天没有见到杰瑞了。

    “戴弗,究竟是哪位伟大的药剂师创造出如此伟大的奇迹?小戴弗应该尽快为我引荐一下。”博格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嫉妒,而是饱含一位学者对于知识的渴求以及对其他人成就的敬佩。

    戴弗眨眨眼睛,孩子一样调皮地嘟嘟嘴:“老师,我想关于这件事,学生应该找个其他时间具体跟您谈谈。”

    博格耸耸肩:“既然小戴弗坚持,那也只能这样了。看吧,我最小的学生,总是这样调皮!”最后一句,博格是对在场的其他人说的,不仅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满是宠爱。

    戴弗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他的老师,在最艰难的时候唯一给了他温暖和关爱的人,永远都是最理解他的那一个。

    博格号召大家,尽快去地里把所有成熟的蓝草采回来,要求这段日子尽快做出一批药剂,帝国马上会用得到。

    博格的话,让所有知情的人心里一沉。需要大量的蓝草,往往就意味着会有激烈的战斗。

    戴弗和希尔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戴弗先生……”从田地里往回走的时候,凯尔小心翼翼地叫住了戴弗。

    戴弗停下脚步,和凯尔一起落在其他人后面,用眼神询问凯尔。

    “戴弗先生,我想,既然蓝草的事情解决了,杰瑞是不是就可以和我一起去参加圣岚学院的招生考试了?”

    毕竟,他们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苏珊姑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的忧愁已经让凯尔非常自责了。凯尔也希望能趁这个机会带杰瑞出去走走,让他尽快从安事件造成的阴影中走出来。

    戴弗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杰瑞现在的状态似乎还不可以,除非,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振作起来。否则,即使去了也并不一定能成功。更何况,招生考试也并非完全没有危险。凯尔,你明白吗?”

    凯尔点点头,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么错过吗?”

    “凯尔,杰瑞去不了,但是你可以。我知道,苏珊姑姑盼望这个机会很久了。”不得不说,戴弗说的是事实。

    凯尔咬着下唇,半晌没有说话。就在戴弗转过身要走的时候,凯尔突然又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杰瑞尽快好起来?”

    戴弗背对着凯尔,身体一顿:“或许,只能祈祷安那孩子,尽快醒来吧!”

    ******

    凯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来想去,还是希望杰瑞能和他一起去。

    凯尔清楚,杰瑞只有十二岁,如果这次错过了见习生招生的时间,就只能等到满十五岁之后参加正式的招生考试。如果自己这次能够考上,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开至少三年。

    以前,凯尔只能在远远的地方偷偷地看着杰瑞,即使是想象着杰瑞可能会乐意和他说上一句话,凯尔都会一个人高兴好久。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成了朋友,杰瑞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可爱,凯尔不想和他分开。

    于是,凯尔鼓起勇气,想好了各种措辞来劝服杰瑞。

    谁知道,当凯尔出现在小木屋,杰瑞先是吃了一惊:“凯尔,你怎么没去参加考试?修文不是来信催过了?”

    凯尔无奈地看着杰瑞,罕见的金色眼眸中闪过各种复杂的神色,而他整个人,只是呆呆地站立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凯尔一眼就看出来,杰瑞比前几天更瘦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全都消失不见了。

    凯尔攥紧拳头,感到莫名的气愤——杰瑞失去父亲就已经很可怜了,那次在魔兽森林差点死掉,后来又莫名其妙昏迷、变得不记得自己,这次呢,又经历这么大的打击!

    为什么就不能让杰瑞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凯尔知道,杰瑞就像个懒懒的小魔兽一样,是那种最希望能过安稳日子的人。

    凯尔突然心里酸酸的,眼眶就那么红了。

    杰瑞看着凯尔进屋后一直杵在那里,表情变幻莫测,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去,你都不在乎苏珊姑姑的期望了吗?”

    杰瑞无数次听凯尔说过,苏珊姑姑的期望,是凯尔修炼最大的动力。

    凯尔嘴唇张了又合,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杰瑞,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杰瑞看向床上的安,轻柔地把他身上的薄毯往上盖了盖,声音轻轻的:“我已经不想去了。”

    “我们说好的。”凯尔口气坚定无比。

    “凯尔,对不起。”杰瑞叹息一声,语气十分疲惫。

    “杰瑞,你已经违背了对安的承诺,你还要违背对我的承诺吗?”

    凯尔像发了疯一样大声喊了出来。喊完之后,凯尔觉得自己是真疯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舍得这样吼杰瑞?

    凯尔在自责羞愧到达极点的时候,逃避似的跑出了小木屋。所以,他没有看到,杰瑞趴在床边,颤抖的双肩。

    【不要哭……他只是不想看到你为别人难过。】

    “你在?杰瑞,杰瑞,杰瑞……”他一遍遍呼唤着那个灵魂的名字,就像在呼唤自己的另一部分,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为自己找回勇气和力量。

    【我说过了,叫我布鲁,记着,你才是杰瑞。】

    “布鲁,我很难过,我很难过!你为什么才出来,布鲁……”

    【乖乖的,杰瑞,不要哭了好吗?】

    布鲁突然理解了当初自己伤心痛苦时,父亲的心情,他真恨不得能够长出一双手臂,能够拍打杰瑞肩膀,把他搂进怀里。

    杰瑞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布鲁能够感受到,杰瑞心里也在哭,哭得更厉害。

    就在杰瑞哭到头昏眼花,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

    然而,那双红色的眼睛中,不是他熟悉的孺慕之情,而是,危险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