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冤家归来

幽梦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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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往冬又来,小皇子绵忻在这年冬天里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惹得上下一片惶恐。

    你说这病大也不大,因为小皇子还可以到处摸爬滚打,开心耍玩;你说这病小可也不小,因为一到晚上,绵忻就时不时地脑门发发热,嗓子咳嗽开来。皇上给淳妃发了最好的太医,总是压制住了十天,又闹起来半个月。

    最后,在一个凄风冷雪的后半夜,太医们齐下定论,孩子可能活不过3岁,淳妃大哭。

    我无意中翻了翻老黄历,见上面连续几日都写着宜大赦,宜合墓什么的,便小声对淳妃道:“如今万般无奈下,娘娘可否考虑放生大赦之类的善举?”

    淳妃眼睛一亮,说:“我得请示下皇上,看看可不可以给我的绵忻开设一场放生法事,再大赦天下,挽救皇儿的性命。”

    说完,淳妃没来得及披上斗篷,就走进寒风里。

    皇上此刻正和新晋的婷贵人在床榻上缠绵,嫣红色的纱帐内两条身影和散乱的衣裳如酒器般觥筹交错着。

    “这!”淳妃心里大骂,嘴上却合着凄美的笑意,对里面喊道:“皇上!臣妾有急事啊!”

    “哎呦,我的淳妃娘娘哦!”

    大太监程尓道提着腰带跑了过来,对淳妃道:“娘娘啊,怎么老奴一个去茅厕的功夫,您就乘夜杀来了,您没看皇上正陷在婷贵人的浓情蜜意中么?你要叫喊也等皇上办完事儿,老奴帮您通传啊!”

    淳妃把一腔无名火都发在了程尓道身上:“你这狗奴才!本宫都说了有急事,有什么不能通传的?延禧宫都快要死人啦!”

    说着,淳妃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般瘫软在地。

    这下,也不用程尓道去宣了,皇上听闻外面异动,自己披着袄子出来了。

    “淳妃?”

    皇上一边疑惑着。一边怒骂程尓道:“你难道没和皇后和妃子们通传,朕今日翻了婷贵人的牌子么?”

    程尓道说:“回皇上,奴才万死!可奴才有十条命也不敢不通传啊,是淳妃她……”

    淳妃立即爬起来跪下道:“不错!是臣妾自己闯进来的!因为绵忻恐怕要过不去了,臣妾着急,臣妾惶恐,哎,皇上恕罪!”

    “平身吧!”

    皇上扶起淳妃,想了想对程尓道说:“那,朕就摆驾延禧宫吧。看看朕的小绵忻,哎,这是怎么了?”

    皇上同淳妃坐上车辇。一路奔到延禧宫,却见宫女嬷嬷忙成一团,便问淳妃道:“爱妃,她们这是在忙着干什么啊?”

    淳妃哭泣着答道:“她们在给绵忻取雪降温,孩子的脑门近来总是没缘由的发热。太医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判定孩子活不过三周岁。臣妾这一细想,三周岁,可不就是明年开春的时候么,那时候,百花都开了。绵忻却离开了这美好人世,这让臣妾情何以堪啊?”

    淳妃越说越悲,附在皇上膝盖嗷嗷大哭起来。皇上轻抚淳妃的肩膀。叹气道:“朕与几位爱妃都是老夫老妻了,爱妃可千万不要因为看见朕和婷贵人百般好,便误会朕疏远了你等,其实朕最近心情也不畅快啊,外地和外藩经常有异动。宫内不是今天某个太妃薨了,就是明日哪个嫔妃公主殁了。这年景实在是不好啊!爱妃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让这宫内透出点喜人的模样来,只要你说,朕就派人去办!”

    淳妃擦了擦泪水,就想起了我说的那件事,便说:“据说这几天的黄历上写着,宜大赦和放生,臣妾以为,是不是皇宫举办一次放生大会,再大赦天下,冲一冲这天地间的煞气?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嗯!此想法不错!朕同意了,程公公,你明日……不,就现在去准备一下,尔后和礼部的人共同协商如何办好这次关乎皇宫兴衰的大事!”

    ……

    做善事的日子总是格外晴朗,雪停了,风也停了,天气就像回光返照,还升了几许暖意。

    皇宫内大量车辇鱼贯而出紫禁城,前往西山安戒寺进行放生大典,同时,天下大赦。据说好多被关了几十年的囚犯,出来后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有的甚至连家都没了,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道上,被来往马车呛的一鼻子灰。

    寺院的清溪边上,一长排宫女,每人手中都提着好大的竹篓往水里倒红鲤鱼,说是为各自的主子放生祈福。

    我放生完后往台阶上走,正巧一名宫女提着竹篓往下走,我俩一擦身,她的竹篓刮了我的竹篓,上边的藤条交结在一起。

    “哎呀,弄不开了,不好意思哈!”

    那宫女猛一抬头,我大惊道:“克锦?!”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

    我又一惊道:“你把我忘啦?!”

    克锦疑惑了半晌,才说:“哦,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选秀的时候失踪的那个女孩子么?”

    “嘘~~”

    克锦马上机警地降低了声音问我:“对不起啊,我记性实在不好,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梓珊!对了,克锦,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做事啊?”

    克锦淡淡的一笑道:“哎,能在哪里啊,和你一样,做宫女呗!起先是苏贵人那,后来苏贵人晋升了琪嫔,却不想红颜薄命,早早殁了。我又被调到了査嫔处,一直到现在。原来你就是梓珊啊,老听姐妹们说宫里有座吉祥坊,那里面有个挺能干的一等宫女梓珊,是延禧宫的,那会不会就是你!”

    我不好意思道:“可不正是,呵呵。别提我那些糗事啦!”

    说话间,我不由自主地端详起克锦的小模样儿。

    她还是那样,圆脸,圆眼睛,可爱的小嘴小鼻子,只是可能是常执夜班,肤色没有以前那般透亮了,但依然是个清秀的小可人。

    我俩正在叙旧,台阶上又走下一个人,他布衣长袍,脸色灰暗,瘦成了一把柴火。

    可就在他从我眼前穿过去的时候,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庄静固伦公主的冤家——逊郡王么?难道他被大赦了?

    逊郡王没有看我们,只是在沉吟着什么诗句,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他袖口里掉下来一块手帕,皱皱巴巴的好脏,我没过去过去捡,但克锦跑了过去,捡起手帕,看了一眼,见全是墨迹模糊的小诗,她觉得这可能是走过去的那个人的什么重要物件,便追上去,还给了他。

    逊郡王被克锦一拍肩膀,吓一跳,哆哆嗦嗦回过头,目光呆滞地说:“小姐有事?”

    克锦将脏手帕递到他手里道:“先生掉了东西,还给你!”

    逊郡王接过手帕,又看了看克锦,慢慢走远,且吟道:“昨夜风清冷,小窗轻叩,佳人不语,暗丢绢帕……”

    “这人是呆子吧!”克锦道。

    我摇摇头说:“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别管他了!”

    典礼结束后,宫女们各回各宫,我告诉克锦,若有事,可来吉祥坊直接找我便是,克锦握着我的手,点头笑了。

    这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了情僧仓央嘉措的一首诗: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