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玉瓶情缘

幽梦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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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瓶到手,我不再恋战,刚要转身,突然看见那金光四射的金叶子金瓜子。以前只是见过鄂岳大人府中那浑圆的大元宝,还不曾见过如此秀气精致的玩意儿。

    我大手一抓,顺了一把金瓜子,塞在腰间,再用脚踢合上所有宝箱的盖子,大功告成,时间刚好,抽身而退。

    回到枯井密室,岑婆婆大喜,一把夺过那只金风玉露唐代双耳白玉瓶,顿时老泪纵横。

    我很诧异,心想不就是一把宝器么,至于哭成这样?

    岑婆婆自言自语道:“娘娘啊,老身终于又见到您了。”

    我疑惑了,娘娘是谁啊,怎么还变成了瓶子?

    岑婆婆擦了擦眼泪解释道:“董鄂氏皇贵妃娘娘,哦不,是孝献皇后娘娘才对,她生前最爱参佛。她的阿哥不幸早夭了,她就躲进禅堂里天天不说话,后来皇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派人寻访名家,得了这么一只古瓶送给娘娘。娘娘啊,见那瓶中柳枝好久了还鲜艳如初,就因为菩萨显灵了,心情就好了许多。哎,可是到最后娘娘还是不行了,她走了,皇上也走了,这只瓶子后来就失踪了。后来我得知是齐德海藏匿于宝库内,以便日后还乡时带走,我便发誓一定要取回那只白玉瓶。”

    我问:“我看婆婆你的鉴赏能力定要高我几分,去那宝库里也可以发现这奥妙的。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一直没取走瓶子?此外,你又怎么知道那暗道的方位的?”

    岑婆婆苦笑道:“我虽得到了齐德海的戒指,但在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开宝库门用的,只是不想有一天他的尸骨因为这只戒指而被认出来,就取下来了。谁想齐德海身上的另一件东西指引我找到了他的暗门,就是这个。”

    说着,岑婆婆从盖碗下取出一枚珐琅质圆扣,翻过来一看,上边小针乱晃,婆婆告我这叫指南针,是西洋进贡的宝贝。

    “这个小针拼命晃动,我觉得很好玩,以前看史料说针向所指,必有宝物,我也是闲着无聊,才顺着那个方向开始挖掘。这一挖,便挖到了一座空穴,那里有宝库的暗门和开门机关。我歪打正着地进门后,才知道这枚戒指的骇人用途。于是我一步也没前行,就跑了出来,我在暗门外好好地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那上边有个大缸的底儿,我估计齐德海就是通过挪动大缸,下到宝库里的。我赶退回去,并将来时挖的隧道口封好,不留痕迹。”

    “齐德海这人秘密还不是一般的多。婆婆你要这个瓶子干什么用啊?”我问向岑婆婆。

    “嗨,作纪念而已,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说完,岑婆婆取了一根水草杆对着瓶子里一阵划拉,终于扒拉出一枚小纸条,她兴奋地说:“真是金玉良缘,双剑合璧啊,哎只可惜……”

    “那是什么?”我指着小纸条说。

    岑婆婆缓慢地展开那张巴掌大的小纸,上有若干行甚为秀气的小字,她读出声来:“

    天下从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

    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

    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

    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

    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悲欢离合多劳虑,一日清闲有谁知。

    若能了达僧家事,从此回头不算迟。

    世间难比出家人,无忧无虑得安宜,

    口中吃得清和味,身上常穿百衲衣。

    五湖四海为上客,皆因夙世种菩提。

    个个都是真罗汉,披塔如来三等衣。

    兔走鸟飞东复西,为人切莫用心机,

    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

    禹开九洲汤放桀,秦吞六国汉登基,

    古今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

    黄袍脱换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

    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生在帝王家?

    十八年来不自由,南征北讨几时休,

    我念撒手归山去,谁管千秋与万秋。(注1)”

    我虽无文采墨水,却也听出诗中那种凄凉欲归去的气息,就问:“是董鄂妃写的么?”

    岑婆婆摇摇头,慢慢地说:“不是,是咱们顺治爷写给娘娘的。最终皇上也去找娘娘了,也许他们在那世更快乐。”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我默默叨念着这两句,心中感慨万分。

    岑婆婆收好小纸条,塞回瓶子里,转而问我道:“你准备好了么?我们明晚就出井!”

    “可我还没……”我一想到深井上边险山恶水,都不想走了。

    “没事的孩子,有*就有抱负,你会拿捏好分寸的,我相信你!”

    ……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几乎是看着井壁一点点渗出微弱晨光,便一咕噜起来了。

    岑婆婆给我准备了些许早饭——水草拌蜗牛、井底露水茶。

    “吃吧,吃完了我还有话要说。”

    我看着那些怪东西就没胃口,但岑婆婆一定要我吃下去,还说关乎我上去后的性命,我想我帮婆婆拿到了瓶子,她怎么也不会毒死我吧,就吃了,那怪茶饭味道还很清新。

    见我吃干净了,岑婆婆示意我坐下,用她那枯干纤长的手指捋顺我的头发,帮我重新梳好了旗头。

    在我换岑婆婆赠的藕荷色旗袍时,旧衣服腰带里的金瓜子哗啦啦滚落在地。

    岑婆婆脸色一变道:“你怎么还拿了这个?!”

    我也吓了一跳,解释说是看着好玩拿的。

    岑婆婆将金瓜子一一拾起,丢在床底下,严肃地说:“这东西不是宫内的流通物,你若时刻带着,只能让人怀疑和妒忌。以后等你红了,自然少不了主子赏赐金瓜子,要是你不红,带着它就等于带着催命的锁套。切记,以后不该你拿的不要拿!”

    我不高兴地说:“那你之前还告我帮闲都有油水那,这点金瓜子算什么!”

    “那是不一样的,因为彼时你位高权重,主子奴婢知道也不会举报你。可你将要去的是个……那种地方,宫女天天都要被太监和掌事嬷嬷搜身的。等你去了,你会发现有了金瓜子你也花不出去,还要被认为手脚不干净而获罪!”

    “哪个地方这么恐怖啊?”我问。

    岑婆婆哎了一声回答:“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