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弑君

乔牧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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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是这样的他需要去当皇帝,为天下百姓负责,让童简鸾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实在是太像一个梦了。

    谁不做梦?

    有些人的梦里自己是驸马,有些人的梦里自己是皇帝,童简鸾的梦里却是一个人,当皇帝是附带的。诚然他想过当皇帝,豪气冲天的一句话,却要用一生去实践,而对于他漫长的一生来说,这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但这却是容玖一生营营汲汲所向,他并不想让对方二十年付出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

    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只差临门一脚。

    童简鸾把布蒙在脸上,一杯一杯的吃酒,容玖虽然没有来找他,却让人送酒过来,投其所好,童简鸾来者不拒,收下一坛便饮半坛,剩下半坛放到门外,不多时就会被人拿走。

    他心中知道那个默不作声在他身边的人是容玖,容玖在等他主动叫他出来。

    偏不叫,气死你。

    童简鸾这个念头浮现,就直接被他打入十八层脑海,心想我不正常了。

    容玖不期而至。

    童简鸾远远看到他的衣角,急忙起身,把大开的房门关上,将容玖拒之门外。

    容玖不气不恼,叩门声彬彬有礼,声音温和:“阿简,开门。”

    为什么要开门,操完就跑的人是谁啊,他仔细一想这句话发现是自己;急忙换了另一句,下床不认人的是谁啊,发现还是自己;最后忍无可忍的换了一句这么久不来找他的是谁啊,给他时间养菊花吗,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开门?

    “大贵人太忙了,不敢占用大贵人的时间。”童简鸾声音闷闷道,脸上却带着狡黠的笑。

    容玖在门外无奈的笑了一下,“阿简,不要闹。”

    谁闹了?童简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山不过来就我,我便过去就山。容玖伸手在门梆上动了两下,把门给卸下来了。

    门板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砰”的声音,童简鸾那张笑的戏谑的脸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童简鸾:“……”

    容玖:“……”

    “门挺无辜的,”童简鸾低头,“安回去吧。”

    容玖挑眉,“我……只会卸,不会安。”

    死寂。

    “不请我进去么?”容玖笑的颇为无良,让童简鸾有揍他一顿的冲动,只是看到他泛青的眼圈和有些苍白的面色,心中不忍。

    他想他迟早要被容玖给弄死,哪怕他可以长生不死。

    容玖进去之后发现童简鸾的屋子乱的可以,便给他整理了一下寝具床铺。

    童简鸾已经无言以对,最后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话:“为什么要整,总归还是要乱的。”

    容玖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为什么要活,总归是要死的。”

    童简鸾:“……”

    容玖非常人-妻的将房间整理干净,然后拉着童简鸾的手坐在床边。

    这让童简鸾有种错觉,好像他们两个是新婚夫夫这样的错觉。

    他忍住全身汗毛立起的冲动,干巴巴的问容玖:“什么时候动手?”

    “惊蛰。”容玖道,“你过来点,我够不到你了。”

    童简鸾看着自己和容玖之间那条沟,“为什么不是你过来点?”

    容玖笑笑,很快挪到了童简鸾旁边,两人的大腿都是碰在一起的。

    童简鸾:“……”他隐约觉得自己被骗了。

    然而这种感觉并不坏,所以他安心享受。

    “我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置气上,”容玖忽然喊他,“阿简。”

    “嗯?”童简鸾看他,觉得他的话没有讲完。

    “阿简。”容玖又喊了一遍,却不说为什么喊他,似乎就只是想这样叫他两声。

    童简鸾觉得幼稚,又仿佛尴尬,但这种尴尬如果只有两个人在场并且互为彼此,或许就变得温馨起来。

    “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值得珍惜。”容玖倾身就要吻他,童简鸾心想果然来这一出,似乎每一次出问题了都要来一次,简直……好吧来一次就来一次。

    容玖拥着童简鸾,两人顺势倒在了床上,因为姿势竞争激烈,滚了两圈之后,床就彻底乱了。

    童简鸾笑场,扯着容玖的头发道:“白整了。”

    容玖道:“没有,这样每一次都是崭新的。”

    这个说法有点新鲜。

    “这样等你回忆的时候,每一次都会不一样。”容玖从背后抱住童简鸾,然后探入他的衣襟,像一个开了荤就停不下来的年轻人——

    想到这三个字,童简鸾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就像偷偷拥有了什么东西,而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一般。他忽然想不起来容玖究竟长什么样子,这两个字代表的一直都是一团青色的影子,连带昳丽两个字,其他的久远的就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带着朦胧,终究没有接地气的实质。

    他转过身来,一条腿横跨容玖的腰,方便对方进入,容玖这次的节奏缓慢,两人就像随波逐流的小船,晃荡来晃荡去。他用指腹描摹对方的眉眼,指尖好似点春的笔,一路开花到下巴。

    一室生香。

    *

    苏谢的大军终于在来年的春日接近京师。

    张老儿言道他已经练出了药,待得惊蛰那日便可以进献给皇帝。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万物生长,寓意生机勃勃,故这一日进献,会更富有意义。

    皇帝等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自然不吝再多等两日。

    这一年是天启二十二年。

    *

    许久之后天启二十二年发生的惊蛰之事也没有淡出百姓的传闻中,毕竟皇帝被天雷劈死,放到哪朝哪代都十分轰动,况且这位皇帝又惯来喜欢炼丹,又在炼丹房被劈死——整个炼丹房都被雷劈了,这有些像是老天不满他而专门放雷劈他一般。且新朝新帝也是这一日登基的。

    那天童简鸾给训练有素的猴子穿上皇帝的新装,给鹦鹉打理好它的羽毛,左牵黄,右擎伪苍,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前往炼丹房。

    路上很寂静,没有宫人往来,似乎所有人都缩在一墙之后窥视着这条青石路,等待着大事的发生。这种错觉跟随了童简鸾一路,鹦鹉好像可以感受到这种肃杀的氛围,全程嘴巴紧闭,简直不像它。

    容玖在炼丹房外等他,神色淡然,看见童简鸾的那一刻微微一笑,道:“进去吧,他已经不能动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剑递给了那只猴子,猴子一脸懵懂,眼神无辜,然而拿起剑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条件反射,想要刺杀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

    炼丹房内外两间,明德帝在里间坐着,一动不动。

    他面色阴沉如水,看到童简鸾的那一刻眼神中闪过诧异。

    童简鸾捡了个木质椅子坐下来,朝着明德帝点头。

    “北大营为锦衣局所掣肘,苏谢也是我们的人,”童简鸾一坐下来就直接点题,将明德帝那点侥幸的心思全部打碎,“京师卫是沈良弼在带领,闲杂人等不能轻易入京,不要奢求人可以来救你。”

    “为什么?”明德帝显然并不明白,如果这个人想要杀自己,那么早在狩猎遇刺的时候就应该放任自己被那头猛虎啃噬,而不是选择以身饲虎去救他。

    “或许我不应该称你为陛下,应该叫……皇叔?”童简鸾笑着道。

    他今日穿着玄色锦袍,朱红滚边,烫金云纹,墨发全部用玉冠束起,面若冠玉,目似朗星,端方君子,如玉作派。

    明德帝瞳孔猛缩,“你……你是明慧的儿子?!”

    他身体一动,想要站起来,然而药物的力量使得他一动不能动,从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这种身份转换他显然不习惯,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能动的效果是他的声音一直在房间回荡,“不可能……蓝长钰,蓝长钰骗了朕!当初明明没有漏网之鱼的!”

    “蓝长钰没有骗你,只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将领除去而已。”童简鸾道,“不过他确实该死,私德有亏,叛国当除。”

    明德帝想到这三年来在容玖的哄骗之下自己竟然真的将身边之人除去,感到全身发寒,喃喃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十二年前他便来到了宫里。”童简鸾道,“倾一人之力以二十余年设下一局,山河做棋盘,江山做彩头,你输的一塌糊涂。”

    “朕——”

    “我不是来听你辩解的,我只是来让你死的明白。”童简鸾淡然道,“杀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狂妄自大罢了,二十年前你能狠下心来排除异己弑父杀兄上位,就要随时做好下来的准备,一报还一报。”

    这时候,穿着龙袍的猴子进来了。

    明德帝简直没有见过比这更滑稽、更荒唐的事情,他简直要内伤,却不得不睁眼看着这荒唐的闹剧。

    猴子提着剑上前,明德帝忽然明白童简鸾要做什么,梗着脖子,青筋暴起,嘶吼道:“滚!畜生!”

    猴子大概听懂了他的排斥,充满疑问的小眼神看着童简鸾,容玖无数次带着童简鸾前去教育猴子要听他的话,所以当童简鸾摸着猴头,对它说“杀了他,你就能吃香蕉”的时候,猴子坚定的提着剑继续往前走。

    鹦鹉这时候站在猴子的头上,不停的拿爪子抓猴子的毛,兴奋的重复道:“俺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名唤齐天大圣,呔,头圆顶天,足方履地,有九窍四肢,五脏六腑,与你并无二致,唤一声老弟如何?你道我身上穿的甚么,龙袍也。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昨个儿孩儿王,今个儿成皇帝,送你上西天极乐之地,你是愿还是不愿?”

    猴子捅了明德帝一剑,因为手不大,剑也有些分量,这一剑捅的有点歪。

    “继续。”童简鸾道。

    猴子将剑拔-出来,又插了一遍。

    明德帝的怒吼充满了整个炼丹房,童简鸾掏掏耳朵,觉得聒噪。

    鹦鹉的尖锐嘲讽和明德帝的声音相映成趣,“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抬头抬头,瞎子瞎子,狗皇帝,杀了那个狗皇帝!”

    明德帝身上被猴子捅成了一个筛子,嘴角冒血沫,声音嘶哑,坚持不懈:“闭嘴……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