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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十六年前 夜色如墨，静如死水。皎洁的月光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偌大的府邸笼罩其中。
整个府邸内处处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连空气都让人窒息。
府邸内异常的安静，府邸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亮。
就在这时，数十个黑衣人翻身跳上屋顶，在经过一番观察之后，纷纷跳到院子，分散开来，直奔各院子的寝房。
“杀人了，有刺客……！”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院子顿时响起一阵锣鼓声和呐喊声。
“杀……一个不留！”随着一声令下，黑衣人也不再留情，直接拿着手里的刀，见人就砍，见人就杀。
浓浓的血腥味充满整个府邸。
“啊……！”尖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年仅四岁的小男孩听到外面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去深思外面的情况，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男孩睁着眼睛，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衣衫不整的母亲，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娘……！”
女人见宝贝儿子无恙，跑到床边，一把将他抱入怀中，不停的，反复的喊着自己的儿子的名字，“笙儿，我的笙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出了什么事了？外面为什么那么吵？”名唤笙儿的小男孩明显的感觉抱着自己的娘亲身体在发抖！娘亲在害怕？
虽然他看不到娘亲的表情，但是他就是敢肯定，娘亲在害怕。
“笙儿，别出声，待会再外面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女人来不及解释，将笙儿从床上抱起，奋力的朝外面跑去。
女人抱着他一路停停躲躲，每当看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忙就躲起来，等黑衣人离开后，再抱着他继续跑。
笙儿躲在女人怀中不敢出声，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的外外面看。
这一刻，他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事情。他看到一群蒙面黑衣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在府中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他们不顾大家的哀求，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杀死。有的一刀下去，脑袋和身体分家，鲜红色的血从切口处喷射而出，几乎染红了整座府邸。
他看到熟悉的脸孔一个个倒在地上，还有一些最亲密的亲人面色狰狞，深情痛苦，被黑衣人一刀又一刀的捅在身上。血……染红了整个夜空。
“娘子……娘子……！笙儿，笙儿……！”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踩过一个个尸体，从远处朝自己这边跑来。
结果，父亲还没跑两步，就见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举着手里的大刀，直接将父亲的脑袋砍到地上。
父亲的身体在喷血，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血红色的月光下，父亲瞪大眼神，死死的盯着他，那模样似乎在告诉他，他死不瞑目，他不甘心。
“啊……！”看着疼爱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中，笙儿再也忍不住的惊呼出生。
他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一个黑衣人的注意，女人见黑衣人注意到自己，躲也已经来不及，拔腿就跑。
黑衣人哪容得她逃跑，飞起一脚狠狠的朝她后背踢去。
“啊……！”随着女人的一声痛呼，怀中的四岁儿子惯性的被抛了出去。
笙儿被抛出去后，也不知哪又来了一个黑衣人，将还没落地的笙儿又是一脚。笙儿小小的身子整个被踢的飞了出去，然后撞到墙上，紧接着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
一口鲜血顺着笙儿的小嘴喷射而出，下一秒便双眸一闭，昏死在地上。
“笙儿……！”临昏迷前，笙儿还听到自己娘亲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笙儿，我的笙儿……”女儿拼劲全力的跑到笙儿身边，将他小小的身体从地上抱了起来，颤抖的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可惜，怀中的人儿已经气息全无。
“笙儿……笙儿……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女人奔溃的大喊着，疯狂的摇着怀中小小的身体。
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笙儿就这么没了！她要她的笙儿活过来。
不管女人如何呼喊，如何哭闹，怀中的儿子都是双眸紧闭，没有一点反应。
黑衣人站在旁边，也没有动手去杀女人，而是任由女人抱着已经气息全无的儿子哭喊。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齐聚在女人身后的院子里，其中一个黑衣人道：“老大，全部都死了！”
被唤老大的黑衣人也就是站在女人背后的黑衣人吩咐道：“去清点一下，一百七十口人，一个都不能少，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是！”黑衣人领命，将所有尸体全部都搬到院子里仔细清点一遍。
等清点完毕，黑衣人这才向老大复命，“老大，加上怀里的那个小子，正好一百七十个，一个不少！”
“嗯！”黑衣人老大点点头，又道：“去请主人进来！”
“是！”黑衣人领命，忙将一直在府外等候的主人给请了进来。
不多时，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男人直接走到女人身边，将她怀中的孩子拉出来，丢到地上，然后拖着女人往她旁边的房间走。
“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女人拼命的挣扎，不停的拍打男人捏住自己胳膊的手。
可惜，男人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拉着她直接走到床边，将她一把甩到床上。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大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成碎片，然后丢到地上，不顾女人的哭喊求饶，翻身就将她压到身下。
…………
房门没关，房门外的黑衣人和另外一个男人自觉的背过身，不去听，不去看。
女人的求饶声不绝于耳的从房间里传出来，凄厉夹杂着难耐的申银声，让这被血染红的夜空显得格外凄凉。
躺在地上的笙儿突然轻咳一声，在顺过那口气后幽幽的转醒。
疼……撕心裂肺的疼……
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感觉。
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自己到底有多疼，娘亲的痛苦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他用尽全身力气，勉强的动了动脑袋，顺着打开的房门朝里面看。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而他的娘亲正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柔腻。
这一幕，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
她娘亲脸朝外面，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求饶，可是将她压在身下的男人不止没有放过她，还更加卖力的折磨她。
如果他不是被那个男人正巧甩到门口，他永远也不可能会看到房间里的这一幕。
他一动不动，就像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娘亲被折磨，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时间仿佛静止一样。
紧接着是火，一场大火，无边无际的大火在府邸蔓延开。
“啊……！”梦到此终止，凤楚歌痛苦的大喊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而下，他的里衣已经仿佛被汗水给浸泡过一样，湿漉漉的。
“凤楚歌，别怕，我在你身边！”水萦月忙翻身而起，拿出手帕给他擦汗。
她很早就被他吵醒了！醒了之后，她便发现凤楚歌似乎陷入一场噩梦中！他面色痛苦，双手紧紧的拽着床单，身上不停的流汗，嘴巴里总是不停的喃喃自语，她想去听，却怎么都听不清楚。
感觉到身边人儿的存在，凤楚歌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月儿，我又梦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十四年了，我已经整整十四年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今天，看到她，我又做了这个梦！”
这一刻，凤楚歌显示了他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和软弱！
这个阴影一直埋藏在他心里十六年，侥幸活下来后的几年里，他日日夜夜都被噩梦环绕，每次睡着后，他总是会被噩梦惊醒。
直到后来，他慢慢的克服，才将噩梦从梦里赶了出去。
今天，也许是见到了‘她’，所以当年的噩梦重现，让他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的痛苦。
“梦，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切都过去了，别怕！”水萦月双手温柔的拍着凤楚歌的后背，心为了他的过去而揪疼。
今天在回行宫的路上，凤楚歌说过要告诉他们一切的！
可是回来后，他将过去的事情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和夜天凌知道他痛苦，也就没勉强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给他时间，让他做好心里准备后再说。
没想到，到了晚上，他居然会被噩梦惊醒。
这足以可见当初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阴影！那些人实在太可恶了，满门一百七十口人啊，一个不留，全部都杀了！
“是梦，今天晚上确实是一场梦，可是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我的爹，两岁的妹妹，祖父，祖母，叔叔，婶婶，还有府里的下人，全府一百七十口人，全部都死了，全部都被那群黑衣人杀死了！”凤楚歌紧紧的抱着水萦月，如果不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心跳和呼吸，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跟随家人一起死了。
“你的娘还活着，不是吗？”水萦月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唯一的办法只能将他还活着的娘搬出来。
虽然她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过他的娘还活着，可是，看了宫中的皇后娘娘，再听着他刚才说的人，爹，妹妹，祖父，祖母，叔叔，婶婶，唯独没有说他的娘。
这样一番推敲下来，她几乎赶肯定，皇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听到水萦月提他的母亲，凤楚歌的身体微微一阵，半响都没发出一个声音来。
“月儿，是我对不起我娘，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忍住，我不发出声音，也不会吸引黑衣人的注意。是我，是我害了我娘！如果不是我，我娘也不会被困在皇宫那个深宫里！还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生活了十六年！”凤楚歌虽然没有直接说北燕国皇后是他的娘亲，却也算是间接的承认了。
这也难怪为什么凤楚歌和秦子墨两兄妹会长的有三四分相像？秦子墨两兄妹的外貌有些继承了他们的母亲，但是更多的还是像父亲！而凤楚歌完全就是北燕国皇后的翻版，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凤楚歌比骄阳皇后眉眼间多了一份英气。
“你当时才四岁，这不能怪你！”水萦月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凤楚歌会将罪过揽到自己身上，可是，当初的凤楚歌才四岁不是吗？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子，不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吗？而他当初却经历了亲眼目睹亲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痛苦，这种折磨，如果是她，根本就挺不过来。
“月儿，我的仇人是北燕国当今的皇帝，还有北燕国第一大家族金家！与他们为敌，无疑是以整个北燕国为敌！其实，你是无辜的，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但是，要我放弃你，我宁愿去死！我很自私……如果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我会让夜天凌把你送回东凌国，我……！”凤楚歌的话还没说完，水萦月就从他怀里推了出来，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撞了撞他的额头，无奈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咱们是夫妻，有难同当，我水萦月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凤楚歌盯着水萦月清秀的小脸，感动的再次求证，“你真的不怪我？不后悔嫁给我？”
“我爱你，咱们同生共死。这个世界上，有你才有我，如果你死了，我和你共赴黄泉！”水萦月双手捧住凤楚歌的脸，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
以前，她一直觉得这种情话很恶心，说着也很肉麻。
在前世里，她即使和未婚夫要步入礼堂，也是规规矩矩，一本正经，别说是情话了，就是听到他说花言巧语，甜言蜜语她都觉得他无聊幼稚。
现在，她每次听凤楚歌说花言巧语时，她没有觉得他恶心，也没有觉得他无聊幼稚！她反而觉得心里甜甜的，很受用。
这也许就是真的爱上一个人所发生的改变吧！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凤楚歌再次情不自禁的将她抱入怀中，下巴摩擦着她光洁的额头，沙哑着声音说道：“月儿，遇到你真好！”
水萦月灿烂一笑，“彼此彼此！”
凤楚歌抱着水萦月沉默良久，半响才又开口说道：“我原名叫傅云笙，傅家原本是北燕国第一大家族，我娘是北燕国第一美人骄阳，我爹和我娘自幼订婚，青梅竹马，成亲后感情一直都很好！原本我们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北燕国皇帝早就觊觎我娘的眉毛，在十六年前，和金家一起合谋，灭我傅家满门。我娘当时抱着我，想带我逃出去！可是，可是我不争气，当看到爹的脑袋被黑衣人一刀砍下了时，我骇的大叫出声。也就是因为我的叫声，吸引了黑衣人，我被他们一脚踢到墙上，气息一时上不了昏死过去！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就看到我娘被北燕国皇帝压在身下柔腻……我娘很痛苦，她不停求饶，可是北燕国皇帝根本不放过她！我想去救我娘的，可是我全身上下好像散架一样，我连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说从地上爬起来了。等我清醒过来时，傅家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无边无际的火在傅家蔓延开……如果不是在他们放火的时候，我亲眼看到站在前面的是金成雍，我永远也不会相信，这个平日里和我爹称兄道弟的好兄弟居然是灭我满门的凶手！原来，他早就和当时还是太子的北燕国皇帝勾结在一起，他们一个为我娘，一个为名利！虽然我侥幸活了下来，可是那个夜晚的场景如鬼魅般的缠着我，我r日做噩梦，夜夜不得安宁！”
凤楚歌的声音充满着浓浓的仇恨，这种仇恨已经侵入骨髓，溶入血液。
水萦月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身，无声的给与支持，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他身上。
“那你是怎么逃过的？”水萦月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她无法想象，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怎样从大火里逃生。
她更加佩服他，今天同时见了自己的两大仇人，居然能隐忍不发。
如果不是他定力惊人，只怕早就和仇人同归于尽了！
凤楚歌回答道：“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在傅家被灭满门的前两天，我无意中在后山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我怕父亲责怪，就将那个男人放在医馆里调养！那个男人就是我之后的师父！我师父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回府的差不多了，他本来是准备向我答谢并此行的！没想到却反而阴错阳差的救了我一命！从此，我便和他行走江湖，过着浪荡漂泊的生活！”
水萦月又问道：“那你和夜天凌又是怎么认识的？”
想起和夜天凌相识的过程，凤楚歌悲伤的眼底渐渐有了笑意，“他吗？十年前，我和师父路经一个小镇，他当时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小无赖，骗吃骗喝，吃过上顿没下顿的少年！他偷我钱袋时被我当场抓住，然后我们打了一架。他当时没有一点武功弟子，被我打的鼻青脸肿的！后来，他又找来他一群小伙伴找我寻仇！结果他的小伙伴都被我打的满地找牙！那次后，他便缠着我让我教他功夫！你也知道，我这人性格冷，不喜欢说话！而他又是那种一开口就能说不停的人！不管我对他多冷，他总是能嬉皮笑脸的贴上来，找我天南地北的到处聊！我师父觉得像我这种性格的人，正需要他这种朋友，所以也收了他当徒弟！从那之后，我们便成了好兄弟，他是除掉师父之外我唯一的亲人了！”
“原来你们是同门师兄弟？”水萦月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这两个人的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就成了这么好的兄弟！原来他们师出同一人。
凤楚歌郑重其事的强调，“我们是师兄弟，更是兄弟！”
“是啦！兄弟，我知道，你不用这样跟我强调的！”水萦月好笑的看着他，她知道，虽然凤楚歌平时待夜天凌刻薄，可是在心里，他是真的关心这个兄弟。刻薄只是他对重视的人一种表达方式。
水萦月问道：“那你的师父呢？”
凤楚歌叹了口气，道：“云游四海去了！师父不想我报仇，想我跟着他归隐。可是我不甘心，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亲眼看到亲人死在眼前的那种场景！所以，我没有答应师父的要求，我毅然决然的选择报仇！在我和夜天凌商量好报仇的策略后，师父就一个人走了！如果不是被我拖累，他早就去云游四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