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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虽然只持续了十几秒，但再睁开眼，已经天翻地覆。
闻遇耳边的轰鸣声慢慢散去，身体在重压下剧痛无比，他抬起头，一呼吸全是尘烟，不由咳嗽了几声。
动了动紧紧抓着徐彦臣手臂的手，闻遇发现有液体滴到自己的脸上，将压在沙土里的手艰难地抽出来，伸手一摸脸颊，黏黏糊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狭□□仄的黑暗里弥漫开来。
“彦臣！”闻遇怔了一下，摸索到徐彦臣压在他上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伸到徐彦臣的鼻子下面，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强自压抑的颤抖。
“……咳，”徐彦臣咳嗽了一下，闻遇的手心一湿，握了握全是粘稠的血，徐彦臣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抓住闻遇放在他脸上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指，声音嘶哑得仿佛喉咙挤破了一样，“别怕。”
“你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闻遇的声音里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徐彦臣摇了摇头，双手撑在闻遇的头两侧，一声闷哼，身体猛然挺起，硬生生将压覆在脊背上的重量抬起，闻遇顿时觉得浑身的压迫骤减。
一些碎石滚落下来，他抹了把脸上的石渣灰尘，摸到徐彦臣撑起的手臂，上面肌肉已经爆发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异能改造过的身体再强横，也支撑不了这样的重量太久。
“彦臣，你别逞强，我没事。”闻遇尽量维持着平稳的声音道。
徐彦臣喘息声压抑沉重，声音断断续续：“往……前面……爬……”
往前面爬？闻遇扭过头看了眼前方，黑乎乎一片，都是坍塌的石块。他隐约记得两个人匍匐下来的时候是头朝窗户那边的，往那里爬应该很快就能接近宿舍楼的边缘，或许能出去。
“好。”闻遇答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活动起手脚，从徐彦臣身下向前挪动，刚动了一下，左腿上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阵阵麻木，让闻遇的身体僵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忍下了这阵疼痛，翻了个身，慢慢往前爬去。
前面的空间有一道缝隙没有被石块遮盖，勉勉强强能够容人通过。
闻遇刚刚爬出徐彦臣的笼罩范围，就听见身后“哗啦”一阵响动，周围的空间微微一震，上方的一架被压得变形的床铺往下一沉，砸在闻遇的后背，一口血从喉头挤出，硬生生被他压回去。
“彦臣？……彦臣！”闻遇顾不得背后和腿上传来的疼痛，愣了一下，一边喊着一边拼命朝后挪动。
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左脚脚踝，闻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彦臣，前面可以过去。”
那只手慢慢向上摸索，徐彦臣的身体从坍塌的石块间挤出来，闻遇扭曲着身体艰难地伸过手去，抓住徐彦臣血肉模糊的手的瞬间，闻遇心底微微一颤。
他好像……摸到了那双手的血肉里隐藏的骨头！
眼眶微微一酸，闻遇的手向下探，抓住徐彦臣的手臂，将他小心地向前拉，同时自己也慢慢往更前面的地方挪动着。
狭小的黑暗空间里，充斥着烟尘碎土，和压抑着的剧烈的喘息声。
闻遇的手终于摸到了一堆碎玻璃，这也意味着他们已经到了窗边的位置。这个位置比之前宽阔了不少，墙壁没有完全倒塌，支撑起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间。
闻遇爬过来之后，用另一只几乎拉得脱力的手引导着徐彦臣，两分钟后，徐彦臣也爬了过来，闻遇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除了血和翻滚出来的皮肉没有别的。
“你的伤势太重了，我们得感激逃出去。”闻遇半抱着徐彦臣，听到耳边他如破损的风箱一样剧烈的喘息声，声音冷静，但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在腰间摸了一会儿，抽出那把睡前放在衣服里的军用刀，在周围封闭的空间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比较脆弱而且不会影响整个空间平衡的地方，决定从这里挖开一个斜向上的出口。
军用刀一下一下挖着，崩起的石块飞溅到闻遇的脸上，划开细小的血痕，但这些血痕在出现的同时，也在慢慢愈合。
闻遇挖一阵，累了就歇一会儿，看看徐彦臣的情况。徐彦臣不像他一样有愈合能力，身上的伤口流血过多，身体已经有些冰冷，呼吸也在慢慢减弱。
闻遇心中越是着急，也越是冷静。手里的军用刀很快卷了刃，他从周围摸来尖锐的石块，继续挖，索性连休息都顾不上。
黑暗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遇满头大汗，大口地呼吸着，用力凿开一个松动的水泥板，一丝微弱的风从缝隙里吹来，让他眼睛一亮。
这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这里有动静……有人……这里有人！”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把这个搬开……这是边缘……生还的几率大……”
“那边……搬……”
外面的声音听不真切，但闻遇知道是有人来救他们了，大喊了两声，听到外面的人答应了一句。他赶紧回身将徐彦臣小心地半抱起来，往出口挪动，“彦臣，醒醒。别睡，有人来救我们了，马上就能出去。”
徐彦臣似乎缓过来一些了，低低咳嗽了两声，手掌微微用上了力气，抓住闻遇揽着他的手臂。
头顶一阵响动，一块大石板被慢慢搬开，黯淡的月光射进来，带着一缕夜风，吹散四起的尘埃。
“有人吗？”秦锐的喊声传过来，闻遇仰起头，看见秦锐的脸出现在头顶一米多高的出口。
“是我！还有徐彦臣！”闻遇喊道，“他受了重伤，先拉他上去！”
秦锐应了一声，转身跟许意远说了几句，扔下一根绳子来，“绑在他身上，我拉他上来。”
闻遇将绳子拉过来，开始往徐彦臣腰上缠。闻遇砸开的这条通道很窄，只能让一个人过。
绳子刚刚缠上徐彦臣的腰，闻遇两只手的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攥住，一圈绳子立刻绕了上去，“彦臣！你这是干什么？”闻遇顿时急了，挣扎起来。
徐彦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身子一压制住了闻遇的动作，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不由分说就把绑好了闻遇手腕的绳子缠了几圈捆住了他的腰。确定受力都在腰上之后，徐彦臣伸手拉了一下绳子，秦锐那头得到信号，开始往上拉。
徐彦臣托着闻遇的腰往上一送，同时松开了捂着闻遇嘴的手，闻遇的骂声立刻传来：“徐彦臣！徐彦臣你个王八蛋！”闻遇长这么大第一次骂人，骂了两句声音里隐隐带了丝哭腔，就马上闭紧了嘴，没受伤的腿用力向上蹬着，很快就爬了出去。
“快！快救彦臣！”闻遇刚一到地面上，就紧紧抓住帮他解绳子的许意远，急促道。
许意远帮他解下绳子，道：“没事，你放心，秦锐去了。”
秦锐这时已经将另一根绳子放了下去，闻遇跌跌撞撞拖着剧痛的腿跑过去，看见底下模糊的黑暗里徐彦臣抓住了绳子，往自己腰上缠，绑好了，拉了一下绳子。
闻遇跟许意远还有其他几个幸存的人一起拉绳子，徐彦臣的身体刚刚进入闻遇凿开的通道，突然，地面又一阵晃动，所有人踉跄跌倒，面前已经塌陷的宿舍楼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动声，又往地底深陷了几米，乱石翻滚，尘土飞扬。
余震几秒就结束了，但是众人刚刚打开的出口，已经被完全覆盖，只剩下半截绳子，还握在手里。
闻遇站在原地怔了几秒，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跪在地上拼命用手抠挖着废墟，目光紧紧盯着绳子露出的地方，眼底冒出狰狞的血红，浑身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压抑而又凶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秦锐和许意远被闻遇突然冒出的煞气惊了一下，两人对视了一眼，许意远从旁边拿过一把小铁铲来，走过去递给闻遇。
闻遇低声说了句谢谢，拿着铲子开始挖。
许意远看着闻遇平静得吓人的神色，起身对秦锐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道：“我帮他，你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
地震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他跟秦锐因为安排对付外来者的事而在外面，没有被困，两个小时凭借他们两个人只救出了四个人，时间就是生命，他们耽误不了。
“他不会死的。”秦锐跟徐彦臣狩猎了不短时间，没人比他更清楚徐彦臣的实力。他点点头，带着人往另一边的宿舍走去。人员住的分散，营救起来也造成了困难。
许意远拿着另一把铁铲帮闻遇挖着，闻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谢谢你。”
“他会活着的。”许意远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闻遇点点头。
挖了一会儿，突然脚下的废墟震动了一下，闻遇微微一愣，许意远却是神色大变，一把拉住闻遇，带着他往旁边一滚。
一声爆炸声带着漫天碎石响开！
闻遇和许意远滚在旁边，正好避开了爆炸的冲击。
爆炸的地方，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艰难地爬了出来，只往前挪动了两下，就不动了。
闻遇见到那道染满了血色的身影立刻浑身一震，迅速翻身爬过去，抱起徐彦臣，费力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半抱半扶着他到了一片空地，远离了废墟。